疼,是真疼。
壯壯長這麼大,最多被爹用青竹棍子打幾下,他假模假樣的哭兩聲,爹就心軟了。
可今日卻是真疼,鑽心的疼。
頭一下,他便兩眼含淚,尖叫出聲。
那人一看便樂了,“小崽子剛剛不是挺能耐麼,你罵呀!再罵一句,我拔了你的牙!”
看著壯壯強忍眼淚,他鬆開了被擰的麻木的皮肉,另換了一處地方,“你哭!哭了就饒了你這小崽子!”
可壯壯不哭。
越是疼,他便越是不哭。
一張臉疼得青白,額頭冷汗涔出,可一滴眼淚都沒掉。
那人見他不哭,罵罵咧咧的又換了地方,一直擰到壯壯身上沒有一塊好肉,然而孩子的唇都被咬破了,鮮血直流,可愣是沒掉一滴眼淚。
“小崽子還挺硬氣!”那人縮回手,看著到處青青紫紫的皮肉,想著鐸朗大人的吩咐,有些慌,“這麼疼你不哭?”
壯壯空茫的看著眼前。
疼啊,疼的他快要死掉了。
可他不哭!
爹說了,男人的眼淚都金貴的很,輕易不能往下落,他不哭!
別人越是想讓他哭,他就越是不哭。
看壯壯近乎暈過去,那人連忙起身,有些狼狽道,“鐸朗大人。他要暈過去了。”
說罷又有些心慌,鐸朗大人的吩咐,不知他違背了沒有。
鐸朗沒在意這個,隻是問道,“他哭了麼?”
這問題讓那男人有些羞愧,低著頭道,“沒有。”
“廢物!”鐸朗一巴掌扇了過去,“就連這麼大點事兒都做不到,滾!”
那人連滾帶爬的離開。
鐸朗轉身又進了房間,小小的孩子蜷縮在床上,脖子被鎖鏈扯著很不舒服,團成了小小的一團。
鐸朗掀開他的衣服,竟是滿身的青紫。
怕是有些大人都忍不住的疼,他一個還沒馬背高的孩子,卻能硬生生的忍住,沒掉一滴眼淚。
鐸朗看了良久方才問,“你怎麼不哭呢?”
壯壯疼得迷迷糊糊,腦子裏卻牢牢記著這個問題,隱約聽到之後呢喃出聲,“我不哭。我爹說了,我是男人,也是個小士兵!做小士兵的男人不能哭!”
鐸朗摸了摸他的頭發。
金狨的孩子,常年在曠野的風裏長大,頭發粗糙。可壯壯的頭發卻極好,光滑若綢緞,譬如大齊的江南生產的最好的綢緞。
他想,這是個錦衣玉食堆裏長出來的好孩子,也是一個能忍住疼不叫苦的小士兵。
是一個好兒郎。
鐸朗看了一會兒,轉身出門。
叫來了剛剛擰壯壯的那個人,鐸朗抽出腰間的鞭子,問他,“你擰了幾下?”
那人看著拿著鞭子的鐸朗,愣了下,“大人,您……”
鐸朗挑起鞭稍,目光冰冷,“我是問你,你擰了幾下?”
“鐸朗大人,這是您的吩咐啊,小人都是照著您的吩咐做的。”男人連忙彎腰低頭,“是您說的,不能打死,也不能傷筋動骨。大人,那可是大齊人的小崽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