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駒上,穆戰脩一身墨色戰甲,英姿颯爽。左側是離殤,右側則是十二騎兵。後頭的馬車內,玉書同樣隨行。她已經習慣征戰的旅途,隻是心中擔憂。接下來就要攻打代城,攻打東驍天。她不希望他們有事,想著到時候該怎麼應對。她掀起簾子,望向前方穆戰脩的背影。

突然有種非常不好的感覺,在心裏慢慢洶湧。行軍十餘天,前方突然策馬奔來一道身影。來人正是鐵征。前方的騎兵立刻回頭朝著隊伍中央奔去,一個飛身下馬,單膝跪地抱拳來報,“戰王!有敵軍將士,聲稱是皇帝的貼身侍衛鷹揚,現來投靠王爺!他還帶來了皇帝那不足月的小皇子,說是來獻給王爺的!”

眾人錯愕,沒有想到皇帝的心腹竟然會背叛投降。穆戰脩一聽,鷹眸閃爍過幾許深邃,“帶他來見本王!”隊伍突然停了下來,葉玉書好奇地張望馬車外。

過了一會兒,隻見隊伍前方幾名士兵押送著一名男子徐徐走來。而那名男子懷裏還抱著一名嬰孩。距離有些遙遠,玉書無法瞧清楚來人,心裏卻更加困惑。等到男人抱著孩子走近,葉玉書頓時瞪大了眼睛。怎麼可能,怎麼會是鷹揚?鷹揚不是葉晴天的心腹嗎?她急忙下了馬車,大步奔了上去。穆戰脩居高臨下地俯視來人,冷笑著說道,“你要投降於本王?”

“是!王爺,鷹揚決定棄暗投明追隨王爺!請王爺開恩!這是屬下的決心!”鷹揚跪拜在地,雙手將那孩子高高舉起。繈褓中的小燕綏不哭也不鬧,一雙大眼睛漆黑明亮,根本就不知道自己身陷於怎樣的處境。

穆戰脩眯起鷹眸,瞥向離殤,隻用眼神下達命令。眾離立刻下馬,走到鷹揚麵前,將孩子接過。他又是回到穆戰脩身邊,抱起孩子給穆戰脩看。穆戰脩低頭,目光犀利地打量著嬰孩。他不動聲色地收回視線,望向低頭跪拜在麵前的鷹揚,他揚起唇角,朝著身後的一月瞥了一眼,冷冷地說道,“你既然會背叛皇帝,自然也會背叛本王。鷹揚你讓本王如何信你?”

祁月收到眼神注目,她出手甚快,手中的回旋刀已經甩向了鷹揚。鷹揚剛要回話,卻遭到了回旋刀致命一擊。頭顱硬生生被割下,頓時斃命。玉書嚇到正拚命地往前跑,可是來不及反應,就瞧見了這血腥的一幕映入玉書眼裏,她嚇得失聲。整個人僵在原地無法動彈半分,小臉也在瞬間蒼白。她的眼前,似乎蒙上了一層猩紅色,觸目驚心。這讓她想起了在戰王府時的情形,也讓她想起了他初次的殘忍殺謔。小幺妹十二回頭望了一眼,瞧見她雙眼發直,立刻下馬奔到她身邊。

玉書搖搖晃晃,快要摔倒,幸虧十二及時扶了一把。十二蹙眉望向她,有些擔心地喊道,“珠兒,你沒事吧?我扶你回馬車。”畢竟她隻不過是個柔弱的小宮女,從來也沒有瞧見過像方才那樣的場麵。也難怪,她們十二人第一次殺人的時候,同樣雙手顫抖,害怕得天天做噩夢。可是時間一長,也不過是如此。其實,殺人這種事情有時候就是這麼簡單。

刀起,血濺,不容絲毫的遲疑。

玉書強忍著那份惡心,伸手捂著嘴,不讓自己吐出來。她深深呼吸,平複自己的心情。她搖了搖頭,推開了十二,顫聲說道,“謝謝你,我沒事,我要見王爺。”說話的時候,她朝著穆戰脩慢慢走去。她的眼前,是他那張俊美惑人的容顏,帶著致命的殺傷力,足夠顛覆一切。

主宰著生殺大權的他,就像是地獄而來的修羅,讓人害怕,讓人生畏。可是偏偏又無法停下腳步,還是走到了他麵前。穆戰脩瞧見珠兒一張小臉慘白可怕,突然之間想到了自己與她天牢相見時的情形。

“王爺……”葉玉書喊道。恍惚間回神,穆戰脩沉聲喝道,“回馬車!”玉書望向離殤手中的孩子,輕聲哀求道,“王爺,能不能把孩子給我?我馬上就回馬車!”

“本王不想再說第二遍,立刻回馬車!”穆戰脩陰鬱了神色,冷聲低吼。

葉玉書望著繈褓中幼小的孩子,又是望向戰王。她徐徐下跪,向他屈膝跪下了。不再說話,隻是用一雙眼睛,就這樣直直地盯著他。她知道自己越是求情,他會越煩惱。她明白自己不值一提,但是已經沒有辦法了。

“本王現在就將他殺了,一了百了!”穆戰脩猛得伸手,從離殤手中將孩子抓過。突然,孩子哇哇大哭起來,哭聲響徹天際。穆戰脩劍眉緊皺成一團,許是被這啼哭聲惹得煩惱。他冷冷地瞥了眼嬰孩,咆哮了一聲,“還不快抱走他!難道想讓本王將他砍了嗎!”玉書頓時一喜,急忙起身。她小心翼翼地從眾離手中抱過孩子,不敢再多說一句,急忙奔回馬車。她將孩子抱緊,感覺到幼小的生命在哭泣。這是晴天哥哥的孩子。

馬車內,玉書將哭鬧的孩子安撫。她又是取了些蜂蜜糖水喂他喝了些,孩子應該是餓了,喝了糖水後不再哭鬧。她低下頭,這才發現明黃的繈褓帶子上,用深藍色的絲絨線繡了兩個字“燕綏”。她念著“燕綏”,望向孩子小小的臉龐。他長得有七分像葉晴天,三分像殷雨瑤,看來長大以後一定是個溫柔英俊的少年。

“姑姑不會讓你有事,燕綏。”玉書抱緊了他,輕輕拍打著他。入夜之後,軍隊隨地紮營。過不了幾天,就能抵達代城地界,又一場征戰再所難免。浩瀚的天空上,明月灑下光芒,星辰更是璀璨。夜深了,搭起的篝火邊,士兵們睡了一地,輪流守夜的士兵則更加警惕。寂靜的夜裏,驟然響起孩子的哭鬧聲,惹的人心煩意亂,無法入眠。首先受不了這哭鬧奔出帳篷的是十二騎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