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0 章(2 / 3)

月徊腳下蹉著邊走邊看,姑娘喜歡那些花了心思的東西。梁遇隨口道:“快到大年下了,原想今年陪你在府裏過節的,現在看來是不成了。”

月徊說哪裏都一樣,“往年我們三十夜裏吃了飯,就爬到天寧寺塔上看焰火,到底離紫禁城遠,看不盡興。今年在宮裏,仰脖兒就能瞧見,可比費勁登塔強多了。”

她真是個擱到哪兒都能找見樂子的人,梁遇有些遺憾,原想過年把父母牌位請出來,一家子也算團聚,誰知臨了出了岔子。事已至此,暫且隻能這樣了,等明年吧,明年總有機會的。

月徊琢磨的是別樣,喪氣地說:“可惜小四兒不好進來,要不還能吃個團圓飯。”

她一時一刻也不忘了小四,不知道的真要拿他們當親姐弟了。梁遇嘴角一沉,轉頭叫來人。一個小太監上前聽示下,他吩咐領月徊去圍房,自己沒再交代什麼,轉身入暖閣處置公務去了。

月徊跟著去了圍房,要在這裏等天黑,實在有點無聊。西炕上的窗戶推開就能看見衙門正堂,也不知道哥哥在忙什麼。其實她想纏著他來著,可惜人多眼雜不方便。百無聊賴隻好找點兒事幹,於是研究了半天案上的西洋鍾,再舉著通條蹲在炭盆前,撥了好一會兒的火。

司禮監衙門不算太大,一圈樓閣圍繞,形成個高且深的天井,外麵有點風吹草動都能聽見。月徊原以為這裏隻有太監出入,沒想到隱約傳來女人的聲音,她忙扒在窗口看,見一個宮女子站在廊下,謙卑又謹慎地說:“我們娘娘不豫,不知怎麼,今兒吐了兩回,請梁掌印過去瞧瞧。”

生了病不請大夫,找到這兒來有什麼說頭?正納悶,門上有小火者送桔紅糕來,月徊就勢打探:“這位爺,我問您個事兒,分派太醫這種活兒,也要咱們掌印親自過問嗎?”

小火者茫然說不啊,“老祖宗公務巨萬,哪兒有閑工夫操心那些個!除了禦前的差事,其餘都有底下人承辦……噯,您吃點心吧,這是老祖宗讓給送的。”邊說邊打量她,“您瞧著眼生得很,才進宮的吧?在哪兒當差呀?”

月徊含糊應了聲,“是才進宮,派在萬歲爺跟前伺候。”

小火者呀了聲,“失敬失敬,原來是禦前的人,怪道咱們老祖宗高看呢。”

月徊虛頭巴腦敷衍,眼睛一時也沒挪開,見梁遇現身,她偏頭衝小火者一笑,“梁掌印真好性兒,這種事還出來支應呐。”

小火者在宮裏久了,有些事門兒清,曖昧不明地笑著說:“您才來的,不知道裏頭緣故,當今萬歲爺還沒開設後宮,宮裏留下的全是先帝爺的老娘娘們。那些個老主子活得多精細呀,實在不好糊弄,雞蛋裏都能挑出骨頭來,不是老祖宗經辦的事兒她們不能放心。”

月徊哦了聲,倒也覺得情有可原,“上了年紀的人都有這宗毛病。”

小火者失笑,“上了年紀?口頭上稱老娘娘是規矩,未見得加個老字兒就當真老了。宮裏是什麼地方呢,隔上三五年采選一回,皇上跟前常選常新。像老皇爺的宮眷們,裏頭最年輕的才二十出頭,就是打發宮女傳話來的那個王貴人。早前老皇爺殯天,那些無所出的除了殉葬,剩下的全打發到陵地裏守陵去了,王貴人本也該出宮的,恰巧那會子懷了龍種,這才留下。不過後來動了胎氣,龍種沒保住,念在她也算生育過,就養在延慶殿裏頭了。”

月徊一聽,覺得有點兒意思。宮裏下層太監都是碎嘴子,有個新人聽他們數一數家珍,就顯出他們的能耐和資曆,因此隻要輕挖,他們自然倒豆子似的全抖露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