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歎什麼氣?”酒聖忽然一指柳三更,“你笑話我是不是?”
柳三更連忙揮手,道:“不是……不是。”
酒聖道:“我瞧你分明就是笑話我……你一個手下敗將……也有臉嘲笑我?”
柳三更道:“我真的沒有嘲笑前輩,隻不過聽你詞中意氣消沉,難免想到我自己身上……”說罷,又故意歎了一口氣,道:“方才我聽前輩念道:歲月幾時再輪回,空惹衷腸情韻意不歸。顯然是說給自己心上人的是不是?”
酒聖所作的這首《虞美人》,上闕的確有思慕心上人之意。但他的心上人早已去世許久,又怎能說給她聽,這時他聽柳三更品評一番,登時淚流滿麵,泣不成聲,道:“她……她……離世許久……說與她……又如何聽得到……”他邊說邊哭,又恐怕柳三更看見自己的醜態,將身子背轉了過去,嗚嗚咽咽地哭將起來。
柳三更和楚瑤均是一怔,相互看了一眼,隻覺得酒聖極為奇怪,他年紀看著約莫四十餘歲,但其修為高深,顯是沒有幾百年的修煉絕不可能到達這般高的境界。隻是,他這時哭哭啼啼的倒像個小孩子一般,令柳三更和楚瑤哭笑不得。
“喂,有什麼好哭的?男兒有淚不輕彈,你這般哭哭啼啼的,算什麼好男兒?”楚瑤忽然大聲喝道。
柳三更忙道:“他是借酒消愁愁更愁,你別這樣說他。”他雖是這般說,其實自己也早已吃醉了酒,但見他立在當地一動不動,卻覺得天地間一片旋轉。隻不過仗著腦中還有一絲清醒強行支撐著自己。
也不知怎麼回事,忽然心中一酸:“李太白說得一點不錯,借酒消愁隻會愁更愁,又哪裏能消得半分?他是歲月幾時再輪回,空惹衷腸情韻意不歸。好在他的心上人已然去世,但心中還是愛他的,而我呢?影姐擔心我,隻不過是將我當作她的弟弟,又何嚐將我當作心上人了?她看我的眼神和看孟無痕的眼神截然不同,她每次看孟無痕時,眼神中始終流露出無盡的溫柔與愛慕,我呢?哪怕她有半絲這樣看我的目光,我也死而無怨了。”想到此處,隻覺胸臆間竟有一股怨念堵在心頭,難以消除,當下也是縱身一躍,已落腳在懸崖邊上,和酒聖同處一處。
這時,他身處懸崖,望著眼前無邊無際的雲海,但見夕陽映在千姿百態的雲朵上,景色壯觀,當下大聲的“啊”了一聲,這一聲“啊”約有半盞茶時分,隻聽得山穀間盡是他的聲音。
酒聖道:“你又啊什麼?”
柳三更道:“我心中難過。”
“你為什麼難過?”酒聖抽泣幾下鼻子,像是個剛剛停止哭泣的小孩兒一般模樣。
柳三更幽幽地道:“問世間情為何物,直教人以生死相許。”
酒聖一怔,似是觸動了心事,喃喃道:“問世間情為何物,直教人以生死相許。問世間情為何物,直教人以生死相許……她不是被她爹爹逼死,而是……而是……”說到這兒時,忽然噗的一聲,口中噴出一大口鮮血。隻見他身子一歪,便即向瑤池內跌去。
柳三更急忙伸手去拉,但此時他酒後乏力,這一下竟沒能抓住酒聖,眼見他即將跌入瑤池之內。
當下急忙催動真氣,喝道:“起!”
但見酒聖的身子竟斜著漂浮半空,柳三更雙手捏著法決,右臂一揮,道:“去!”酒聖的身體直向楚瑤身旁的空地上飛去。
“落!”柳三更右手輕輕一揮,酒聖的身體隨同柳三更手臂方向一同向下落去,輕輕地落在地上。
柳三更長舒口氣,隻覺眼前一黑,哎喲一聲,撲通一下跌入瑤池之中。
楚瑤驚叫一聲,想要救他已是不及。
柳三更一下跌入水中,隻覺瑤池內的水冰涼透骨,瞬間已然清醒了過來,就連酒也醒了不少,當下急忙催動真氣,“砰”的一聲,隻見他濺起一大片水波,從瑤池內穿入,緩緩落在地上。
楚瑤鬆了口氣,道:“嚇死我了,我知道你……”
柳三更見她一臉焦急,顯是關心自己,心中不禁一暖,道:“我沒事,快看看他怎麼樣啦!”說著看向酒聖,但見他雙臂緊閉,已然昏迷過去。此時漆黑蓬鬆的長發,遮住了他半邊蒼白的臉,臉上仍殘留著傷心的淚水及倔強的神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