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三更一咬牙,道:“眾所周知,灌愁海乃顧三娘誅仙門總壇所在,千年雪狐若是在灌愁海,該是我有求於她才是,倘若她肯答應救人,我又怎能恩將仇報?”
楚無敵冷笑道:“我猜顧三娘未必會救人,所以你隻好拚死一搏,隻有殺了她方可奪回千年雪狐。倘若她肯救人,你仍是要殺了她不可,既然全天下的人都說你是恩將仇報的人,你為何不索性做個恩將仇報的人呢?”說到此處,臉色一沉,又道:“倘若你未能殺了她,不周山就不要回來了。”
要知道現在江湖上均將柳三更視為忘恩負義之人,無數正道之士,無不高喊要殺了柳三更以正江湖風氣。倘若柳三更連不周山也容身不得,這世界之大,隻怕再無容身之所了。楚無敵也是因為看中了這一點,才逼著柳三更去殺顧三娘。
柳三更思索良久,眼見杜影又已閉上了眼,脈搏極其微弱,不由得心想:“先救人再說。”當下一咬牙,將杜影抱起,道:“告辭!”
楚無敵道:“且慢。”說著走到柳三更跟前,在他肩上輕輕拍了一下,長舒一口氣,道:“誅仙門高手如雲,他們所修練的是專門對付修真之人的邪術,你務必小心。”
柳三更聽楚無敵這話的意思,好像是在關心自己,不禁有些感動,但同時又對誅仙門多了幾分恐懼。能讓名震天下的楚無敵說出不可小覷的話來,想必誅仙門絕非善類。當下道:“多謝!”說罷施展輕功大踏步而去。
他原本想施展騰空術,但此時真氣耗得不少,隻怕未行幾裏地,杜影性命危急,他再難能保住她一口氣。二來這騰空術施展之時,非要口中念著口訣,手上捏個法決才行,他抱著杜影又不便施展,是以隻好施展輕功疾奔。好在他苦練輕功數年,根基渾厚,又曾受名家指點,是以奔出十餘裏外,仍能健步如飛。
他奔行極快,一路自然十分顛簸,但杜影竟哼也不哼一聲,動也不動一下,他生怕杜影就此斷了氣,急忙又停下腳步,伸手探她鼻息,隻覺杜影氣息已停,登時便猶如被雷劈中一般,立時又惱又恨,叫道:“影姐,影姐!”說著又將杜影緩緩放下,將手掌抵住她後背靈台穴,緩緩輸送真氣。
忽地杜影身子一動,柳三更不禁大喜,心中懸著的一塊石頭終於落在地上了,當下再不敢大意,緩緩將真氣輸送到她體內。約莫過了一個時辰,柳三更頭頂白煙又一次冒起,此時他早已疲憊不堪,忍不住想要閉眼歇息一會兒,但又怕自己一覺過去,杜影早已魂歸西天了。這樣一來,自己若是奔行,便不能再輸送真氣,倘若輸送真氣卻不能奔行,不由得令他左右為難,焦躁不安。他一向性急,又遭此變故,一時間竟沒了主意,隻盼路邊能有一輛馬車路過,他好趁機搭乘,可是這裏乃不周山的地界,四麵環山,道路崎嶇,焉有馬車通行?何況不周山隸屬魔界掌管,千餘年來,周圍的平民百姓不是被殺,就是搬遷遠去,荒山野嶺,別說是馬車,就連人影也沒一個。
柳三更又急又氣,邊輸送真氣邊心中想其他對策。驀地裏靈光一閃,叫道:“是了。”當即將杜影橫抱懷中,右掌抵在她背後,緩緩輸送真氣,又大步而行。
他走一會兒,便即停頓一下,搭一下杜影的脈搏,察覺尚有跳動,這才敢放心前行。好在他一向謹慎,是以行一會兒便停一會兒。
也不知奔了多少裏地,天色已然漸暗,遙遙望見遠處地勢漸坦,心想此時一定出了不周山的地界,先找一個住處。當即又提起疾奔,約莫奔行三四十裏地,月已中天,但見圓月高照,四下裏一片寂靜。待穿過一片叢林,忽然聽見有狗吠之聲,不由得歡喜,心想有狗的地方,自然住著人家。
又走了一二裏地,隻聽狗吠之聲漸響,循聲而去,隻見有幾處農家小院,隻聽得狗叫的越來越凶,但屋內卻黑著燈,不禁心想:“狗叫得這般厲害,這家主人竟睡得這麼死麼?”走到第一家小院大門口,隔著柵欄叫道:“有人麼?”
“誰?你是什麼人?”一個男子忽然喝道。倒將柳三更嚇了一跳,急忙賠笑道:“我是趕路之人,因錯了路程,想要借宿一宿。”
“到別處去罷。”那男子回了一聲,但卻不見人影。院中的狗聽到主人說話,叫得越發的凶了。柳三更直到此時才知道,什麼叫狗仗人勢。他耳力極好,雖然不見那男子,但聽聲音,已辨別他在何處,當下朝著那男子藏身之處又道:“大哥,請你行行好,我姐姐受了傷,如今去縣城求醫,錯過了路程,還請容我二人住上一宿。”
那男子將信將疑,說道:“這裏數十裏沒有人家,你是從哪裏來的?”
柳三更一怔,這裏是什麼地方他都不知道,更不知該怎麼回答。那男子喝道:“你是魔界的妖人,是想來搶小孩兒是不是?”
柳三更忙道:“不是,我不是魔界妖人。”
那男子道:“放屁,你若不是魔界的妖人,為何深更半夜來?你別進來,我院裏養著十幾條狗,你要是敢進來,我立時放了它們,它們逢人便咬,你……你還是快滾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