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十餘支蠟燭一同點亮,屋內如同白晝。柳三更環目望了一圈,但見房屋極為寬闊,陳設書籍無數,旁邊另有一張桌子,桌上放著香爐,青煙冒出,頗有一股閑情逸致的風味。
而柳三更眼前的女子,正是周離。
隻聽她道:“我就是周離。”
柳三更一怔,道:“你是周姑娘?”
周離微微點了點頭,柳三更又左右環顧一番,道:“通天教主前輩呢?”
周離道:“我師兄他已經走了。”
柳三更從進入屋中,直到現在為止,猶如在夢裏一般,當下又驚訝道:“可是……”
周離道:“方才皆是我師兄所施幻術,好在你勝了。”說著又長舒一口氣,一副擔心柳三更的模樣。
柳三更道:“周姑娘,我真的勝了?”他回想起方才發生的事情,一會兒見到自己的父親,一會兒又見到杜影,一會兒又見到自己離世多年的母親,總覺得眼前發生的事情根本不是幻術,好像真實發生的一般。
周離道:“由此上去,便可見我恩師了。”說著一指左側的一處台階。
柳三更將信將疑,呆立半晌,周離又道:“你怎麼不去?”柳三更道:“周姑娘,我真的勝了麼?”周離見他婆婆媽媽,不禁有些不耐煩了,說道:“剛才勸你回去你不肯,現下勸你上山,你又不肯,你是不相信我的話?”
柳三更聽她語氣不悅,連忙搖手,道:“不……不……不是,在下隻是……”說到此處,隻見周離眉頭微皺,接下來的話便不再說出口,雙手一拱,躬身做了一揖,道:“周姑娘,多謝你啦。”
周離道:“你謝我幹麼,你憑自己本事闖過這第三關,跟我又有什麼幹係。”柳三更聽她這般說,心下稍慰,但想方才發生的事情,自己猶如鬼迷心竅一般,倘若她趁機殺了自己,自己就是死也不知道怎麼死的。這時細想,知道是周離手下留情,又躬身作揖,道:“多謝,在下告辭啦。”說罷,便已朝著那台階處走去。
其實,周離所施盡是幻術,她所施幻術之時,大可趁機殺人,但這樣一來,倒顯得手段太過卑鄙,是以她一向誘使人自盡。要知道,一個人心術不正,或做有虧心之事,便最容易中幻術,一旦中了幻術,所看到的情景便是他心中所想的情景。所以,他無論見到什麼人,無論做什麼事情,都是他心中所想的事情。
幻術最高明之處,乃是施幻術之人,可誘敵自盡。他們施展幻術時,可對症下藥,從中幻術之人的話語中,能猜出來他所看到的人是誰,和中幻術的人又是什麼關係。這樣一來,他們順著中幻術之人話語,便能更直接了當的一擊便中。
而柳三更心地善良,雖然中了周離的幻術,眼前所出現的人竟是自己父母,竟然沒有一件虧心事,一件見不得人的事。而周離再幻化成他母親之時,也露過一絲破綻,與其說是破綻,倒不如說是自己忽然有些心疼柳三更了,才故意露出破綻。
雖然她是為了柳三更好,但可能會使柳三更餘生都會遭受噩夢。因為她幻化成柳三更母親模樣時,不該臉上故意露出一絲獰笑,來提醒柳三更眼前的母親,並非真的是他母親。
柳三更走到台階口時,忽然心中一震,暗道:“不對啊,方才這屋中分明是兩人,一個是周離姑娘,一個是他師兄通天教主,可是現在為什麼隻剩下她一個人?倘若通天教主離去,我也該聽到聲音才對啊,莫非這又是幻術麼?”想到此處,不禁毛骨悚然,又想:“他們師兄妹二人所修練的是幻術,可是為什麼又要告訴我呢?要知道一個修練幻術的高手,絕對不會提醒自己對手,自己修練的是幻術,這樣一來,豈不是向被人露出自己的破綻麼?”當下忍不住又扭頭看了一眼,隻見周離正靜靜地立在原地,一動不動,似乎發呆一般。
“周姑娘……”柳三更輕輕叫了一聲。
周離道:“怎麼?你不想上見恨峰了?”
柳三更道:“你這般輕易放我上去,想必也是你師兄所施的幻術吧?”
周離沒想到柳三更如此多疑,當下不由得冷哼一聲,道:“你愛信不信!”當下手臂一揮,屋門已開,山風呼的灌了進來,柳三更忍不住打了個哆嗦。此時原本就是寒冬臘月,雖說悔恨島是海外仙山,長年四季如春,但畢竟是半夜,又是半山腰,夜風如何不冷?柳三更暗道:“有感覺便不是幻術。”正要向周離道謝,但見周離早已出了屋子,消失於夜色之中,屋門立時又已關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