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位於南郊的林氏紡織廠,在解放前相當長的一段時間裏,都是臨江市的龍頭產業,十家裏有三五家都有家人在林氏紡織廠工作。
後來林泉經營不善,將這家廠子賤賣了出去,接手的那個上海人對這廠子卻又並不用心,後來那上海人逃離大陸,廠子無主,工人沒了收入,得虧新政府接了手,這才將這廠子重新盤活,再後來,廠子實行股份製,越做越大,眼見這邊偏僻窄小,政府就重新換了地方,將廠子搬了過去,這老廠房就空了下來,十幾年下來,廠子裏荒草滿地,屋破簷殘,再不見當年的繁花似錦了。
一間破舊的滿是蛛網灰塵的廠房內,趙庭軒看著林小白,“你剛剛說什麼?你再說一遍?”
林小白的手指輕輕劃過搖搖欲墜的織布機,“我說,我已經給市裏打過電話,告訴他們……我並不在意什麼林家祖業,讓他們不用再把這塊地批給你。”
“你……”趙庭軒的臉一點一點的沉了下來,“你為什麼這麼做?”
林小白的手指便僵住了,她閉上眼深吸了一口氣,才慢慢回過身,將幾張紙輕輕的放到趙庭軒的麵前,“我在書房發現了一個暗格,裏麵放著一個密碼箱,我在密碼箱裏看到了這個。”
趙庭軒的身子慢慢繃緊,“你……能打開我的密碼箱?”
“是,”林小白苦笑,“因為……我在書房裏瞧瞧放了微型攝像頭……”她看著趙庭軒,沒有再說下去。
趙庭軒其實很小心,每次都會變換密碼,但攝像頭卻是個簡單直接的東西,它非常誠實的記下了趙庭軒每次更換的密碼,包括最後一次。
“我其實從來都沒有懷疑過你,哪怕是到現在,我也不知道你做了什麼,你隱藏了什麼?”林小白無力的閉了閉眼,她忍著眼淚,輕輕搖頭,“可是,我前些天去看奶奶的時候,奶奶的話讓我想起了一些事,從那天以後,我就開始有了疑問,我突然發現我其實生活在一團濃密的迷霧裏,我……我突然發現很多東西原來和我之前想的很有可能是完全不一樣的,所以,我不能走,我不能就這麼稀裏糊塗的離開臨江,所以我要找到答案,所以我一定要在離開之前證實我腦子裏新浮現的這些內容它們到底是我真實的記憶還是我腦部受傷後的幻覺?”
說到這裏,林小白又取出一個藥瓶來,放在那疊紙上,“庭軒,如果我沒有說錯,你應該認得這是什麼藥吧?”
“這是……”邊上,張小姐驚聲叫了出來。
“我不知道這些藥叫什麼?”林小白的眼裏終於落下淚來,“可是我卻知道,隻要我服下這些藥,我就會頭腦昏沉嗜睡,我就根本沒辦法集中注意力,庭軒,這些藥都是你喂給我吃的。”
“小白,”趙庭軒的臉上露出痛楚,“這些藥都是心理醫生開的,可以安定你的心神,讓你不再受夢魘之苦。”
“是嗎?”林小白看著趙庭軒,她眼裏含淚,嘴角卻浮起一絲譏諷的冷笑,“我日日吃這藥,可我的狀態卻毫無改善,後來,警方懷疑我媽媽的死和我有關將我拘押,我那時心中絕望,你送進來的藥我一口沒吃,可沒想到,那幾天我的思維居然變得清晰了,我好像……我好像記起了不少的事情,隻是……隻是我不敢確定那些內容是不是真實的?我也沒想過我這變化是不是和我停了這藥有關,當警方解除對我的警控後,我滿腦子隻有我爸媽竟然是死在我妹妹手裏的傷心,若不是……若不是那日我們去見我奶奶,我壓根兒都不會懷疑……”
“那天你奶奶……並未說什麼啊?”趙庭軒仔細回憶,也不過喬蘭得知安小冉死後的悲傷自語而已。
“我存了想找答案的心,便開始審視我身邊的一切人和事,我需要冷靜的思維,但我發現隻要我吃了這個藥我就不可能冷靜,於是,我偷偷將這瓶子的藥換成了相似的維生素,”林小白搖了搖頭,卻並未接趙庭軒的話,顧自繼續道,“在我停藥後,我發現不但我的精神狀態好了許多,連夢魘也沒有了,我的記憶日漸清晰,我終於什麼都想起來了。”
說到這裏,林小白看向趙庭軒諷刺的笑,“您下了好大的一盤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