鼓樓分局的二樓小會議室裏,趙庭軒……啊不,應該是叫戴慕謙,他麵無表情的坐著,麵前放著一杯茶,已經涼了。
他的對麵,坐著範東,張誠,羅天成還有林小白,在林小白的身邊,則坐著一個他意想不到的人,林旭。
但他隻是稍稍一愣,隨即便了然,羅天成的停職調查能是假,那林旭的被抓應該也隻是警方的障眼法了。
他忽然笑了,也不看其他人,隻問羅天成,“你之前說,小白想要知道的答案,你可以告訴她?”
羅天成點頭,“是,並且,我覺得我應該比你知道的更全麵。”
“是嗎?”戴慕謙忽然就輕鬆了,他往椅子上一靠,道,“那就說說吧。”
“這個答案有點長,我得從解放前開始說起了,”羅天成的臉色變得肅穆凝重。
……
在臨江,有一戶姓林的富商之家,生了兩個極得意的兒子,大公子林正昊,黃埔軍校畢業,相貌英武有勇有謀,是戴笠的遠方侄子戴立誠的副官,頗得上司的賞識和信任,前程似錦;小公子林正清,考進了國立中央大學,那可是排名亞洲第一的學府,前途無量。
林家的祖上本是舉國之富,但因為戰亂和經營不善,傳到這兩位公子的父親林泉這一代,舉國之富變成了隻是臨江的一個普通富商,真真算是沒落了,但這兩個兒子一出,所有人又都說,林家東山再起指日可待。
可誰也沒料到的是,林家大兒子林正昊,自從給戴立誠做了副官後,就變得桀驁不馴目中無人,幾番忤逆父親,為了討好戴立誠,他跟父親討要傳家寶韓熙載夜宴圖,被林泉拒絕,他竟然用槍指著父親的腦門,逼得母親不得不將夜宴圖給他帶走,林泉性子剛烈火爆,雖說家醜不可外揚,可被逆子以槍指頭這樣的事他如何能容,於是登報公示,將逆子逐出家門。
但林正昊卻不是吃素的,並不將父親的這份公告當回事,他認定自己身為林家長子,林家的產業都該由他繼承,仗著手裏有槍手下有兵,他隔三差五回家要錢要物,要不到就搶,硬生生將個林泉氣得臥病不起。
弟弟林正清回來找林正昊理論,卻被林正昊命人將他扔了出去,林正昊將他的腦袋踩在雨水中告訴他,家中的房宅鋪子全是他林正昊的,他若識趣,就乖乖滾回中央大學讀他的書,看在他是他弟弟的份上,學費生活費還是會照常供給,但若是想跟他爭搶家產,他認他是弟弟,他手裏的槍可不認他是弟弟。
林正清一介書生,手無縛雞之力,受此羞辱,於暴雨之中當著所有鄉鄰的麵發誓:此生和林正昊斷絕兄弟關係,死生不複來往!
這件事終於引起了世人的眾怒,就連戴立誠旁都看不下去了,命令他注意影響。
林正昊不得不有所收斂,可隨即他就聽聞父親要將家中的根基產業紡織廠交給林正清,林正昊急了,但戴立誠嚴命他注意輿論影響,他不敢再硬奪,於是,他以林正清的性命做要挾,逼林泉將紡織廠賤賣給了一個上海人。
林泉其實清楚,這個上海人不過是林正昊的一個障眼法罷了,真正的主人是他林正昊。
但長子如此忤逆無恥,孝順的小兒子便成了林泉唯一的指望,心灰意冷的林泉知道大兒子是說得出做得到的,為了保小兒子平安,林泉隻得咬牙將紡織廠賤賣。
不久,林泉病重,撒手人寰。
在林泉臨終之時,林正昊居然也回去了,名義上是回去送老父臨終,但據林家下人所傳,他回去其實是向病重的父親炫耀自己的勝利了,成功的將老父當場氣死。
林泉一死,家中隻剩了老母,林正清中央大學畢業後,放棄了各高等重要部門伸過來的橄欖枝,回臨江陪伴和奉養老母。彼時,林家的產業已經被林正昊掠盡,林正清母子隻剩了一間老屋和幾畝薄田,林母拿出最後幾樣首飾典當了點錢,給林正清娶了個名叫喬蘭的小戶人家的女子為妻。
好在林家敗落到這個地步,林正昊倒也不再來折騰了,小夫妻帶著老母一家三口,倒也過得平靜。
一年後,新中國成立,林正昊隨戴立誠逃離大陸,從此再無音訊。
……
說到這裏,羅天成喉間像是被塞上了一團棉花,突然說不下去了。
戴慕謙一直擰著眉似聽非聽,此時見羅天成停住不說,他微微抬眼,“羅警官,故事說完了?”
“當然沒有,”羅天成狠狠的吸了一口氣,“戴先生別著急,這件事我才說了個表麵,真正的內幕,還沒開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