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她被戴慕謙用催眠和藥物強行壓製本性時,就算是她這個琴姑姑,也沒懷疑過眼前的不是大妮。
“大妮,”安小冉的手指輕觸鏡子裏的臉頰,仿佛對麵真的站著姐姐,“我是小妮啊,分別了這麼多年,你想我嗎?”
這些年來,她偶爾會做那個自己迷失在滿天風雪裏的夢,可她一直都以為那隻是個夢,沒想到,那居然是真的。
原來,真的安小冉早已經死了,她是——林小青!
而她和姐姐的名字,還是奶奶喬蘭給起的,因為奶奶的外婆家是杭州的,那裏有她最愛的西湖,還有白蛇和青蛇的傳說。
“小冉,你醒了?”安母聽到動靜,輕輕推開門,笑吟吟喊,“天成來了。”
“哦,”安小冉的心一下子飛揚起來,她笑著回頭,整個人瞬間變的鮮活又朝氣,“媽,你讓他在外麵等,我換好衣服就出去。”
安母笑眯眯看著女兒,對於女兒到底是安小冉還是林小青這個問題,她糾結過了幾天後,就放下了,那又有什麼關係呢,自己一手帶大的孩子完整無缺的回來了就行,其他的都不重要。
客廳中,林旭正將兩碗熱騰騰的雞湯麵端到桌上,沙發上,安靜的坐著喬蘭。
安小冉飛快的洗漱好,換上一套衛衣跑出來,聞見雞湯的香味,頓時食指大動,卻見羅天成正微笑著看著自己,她的臉就有點紅,這才剛剛確定戀愛關係就到了見家長的地步,她還真有點不習慣。
她掩飾的扭了扭脖子,一眼看見坐在沙發上的喬蘭,趕緊過去低低的叫了一聲,“奶奶。”
她是個明辨是非又拿得起放得下的人,若是之前知道了自己被她拋棄,她必定會氣得一輩子都不理這個奶奶,可此時此地,她在生和死的關卡上滾了一圈兒後,她的心就變得豁達了,她覺得除了生和死,其他的都不是什麼不能原諒的事。
何況,奶奶可是將爸爸視如己出的照顧和保護了這麼多年呢!
喬蘭的目光隻在桌上的蘭花上,沒理安小冉。
安小冉笑了,她蹲下身子,握住喬蘭的手,真誠的道,“奶奶,我是小妮,我不怪您,其實說起來也正是因為您將我丟出去,才保住了我的命呢,不然我這次隻怕要跟爸爸媽媽還有姐姐一起被那醒戴的給……”
“呸呸呸,胡說什麼呢,”安母一把捂住女兒的嘴,嚇得臉都青了,此時的安母早已是驚弓之鳥,一提起“死”字她腦子裏就無法控製的浮起那具和女兒生得一模一樣的女屍來,這讓她無比後怕。
林旭過來輕輕拍了拍安小冉的肩膀,歎了口氣,“醫生說,奶奶得了阿爾茲海默病,很多事她都不記得了,甚至,她連我也不認識了。”
安小冉心裏一痛,她看著奶奶滿頭的銀發和滿是風霜的臉,忽然發現相比於之前的淩厲,奶奶臉上的線頭此時卻變得十分柔和了,她擦了擦眼角沁出來的淚水,忽然又感到安慰,“也好,不記得了也就不難過了,否則她該怎麼麵對爸爸媽媽和姐姐的死?”
大家沉默。
“咳咳,”羅天成輕咳了一聲,打破了屋子裏的沉默,他向林旭道,“阿姨,專家組那邊有消息了。”
林旭忙抬頭,“怎麼說?”
羅天成臉上露出一絲遺憾,“專家說,您交上去的這副夜宴圖——也是贗品。”
“什麼?”林旭一下子直起了腰,“怎麼會?”
“專家說了,林家的這幅周文矩的夜宴圖雖然也是贗品,但是仿造的手法非常高明,這才騙過了很多人,但也正因為手法高明,所以它雖然是贗品,也還是具有很大的研究價值,特別是在周文矩的夜宴圖至今下落不明的情況下,這幅贗品的意義就更加非同凡響,所以,專家把這幅畫帶去北京了,他讓我謝謝您,謝謝林家,並向林家這些年為了祖國的利益付出的犧牲致敬,”說罷,羅天成啪的向林旭行了個禮。
林旭眼裏的淚刷的滾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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臨江市烈士陵園在臨江市的西南,遍植梔子和桂花,此時是深秋,桂花仿佛一夜間全都開發了,空氣中彌漫著一股沁人心扉的甜膩的香氣,令人無端的想到月餅,想到大閘蟹,想到歲月靜好萬家團圓……
天色微明,羅天成和安小冉各抱著一束白菊,神情肅穆的來到一個漢白玉建造的紀念碑前,紀念碑上,刻著幾個龍飛鳳舞的大字:劉振強烈士永垂不朽!
紀念碑前,史料館的老劉正拿著一塊抹布,仔細的擦洗著紀念碑,潔淨無暇的紀念碑泛著瑩潤的玉一般的光澤。
羅天成向紀念碑深深一躬,將鮮花端端正正的放在紀念碑前,向老劉叫道,“劉伯伯,您歇一歇,讓我來擦吧。”
老劉抬了抬眼皮,毫不掩飾自己的嫌棄,“不用,我給我爹洗臉,你湊什麼熱鬧。”
“……”羅天成一怔。
“噗……”見羅天成被老劉噎了個大紅臉,安小冉撲哧一聲笑了起來,她將水桶裏的髒水倒掉,換了一桶幹淨的放在老劉身邊,老劉欣賞的看看安小冉,又瞪了羅天成一眼,眼裏的意思是:學著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