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了,小城的燈光像遠飛的螢火蟲,忽閃忽閃地越來越昏暗,整個城市像籠罩在夢幻中。蘇州,這古老的城市,現在是熟睡了。她安靜地躺在運河的懷抱裏,像銀色河床中的一朵睡蓮。
宇文磷獨自走在大街上,雖然已是深夜,但城市依然充滿活力,刺耳的音樂與汽車的轟鳴聲纏繞在一起,令他十分頭痛。
他加快了腳步,走進了一個空無一人的公園。
撲麵而來的是一股清新的空氣,混著芬芳濃鬱的氣味。他深深吸了口氣,環顧四周,進入眼簾的是滿地的艾菊。
“喵~~”一隻貓不知何時出現在了他的腳下,他一驚,低下頭,看到了一隻黃白相間的小貓,小貓又對著他叫了一聲,隨機向前跑去。
“意思是讓我跟著你嗎?”他追了上去。
眼看就要追上時,小貓一躍,跳進了一個草叢。
宇文磷慢慢撥開草叢,進入視野的是一大片空地,一位老人坐在一個破舊的長椅上,椅子後還有一盞路燈,忽明忽暗的閃著光。
這位老人明顯經曆了很長的歲月,頭發花白,飽風霜的臉上,刻滿了歲月留下的皺紋,他就那樣坐在那,一股氣場在他身邊鋪展開來,令人無法開口。
“你是過來傾聽的人?”打破這片沉默的,是那位老人,雖然在對話,他閉著的眼睛也沒有睜開,但滄桑的聲音仿佛能洞穿一切。
“啊,如果資料沒錯的話,活的最久的『神之後裔』,能力是『長壽』和『變化』,”宇文磷坐在了坐在了老人對麵的那個椅子上“但『變化』隻限於動物之間。”
老人點點頭,睜開了雙眼。
宇文磷不受控製的站了起來,瞪大了眼睛,那雙眼仿佛看過了世間萬物,平靜的如一潭死水,投下任何東西都無法激起半點波瀾,但它卻在燃燒,並從深處迸進出一種令人懼怕的力量。
“我已經活了八百多年,但我剩下的時日不多了,我並不畏懼死亡,死亡對我來說甚至是一種解脫,我走過了無數地方和無盡歲月,心事堆積如山,卻總找不到一個人來聽我訴說,過了幾百年,有些事還是放不下,時不時就出現在眼前,我想再不說,可能就再也說不出來了。”
“我明白了,幫助和引導『後裔』是我的工作。”宇文磷恢複了冷靜,對著老人說。
“八百多年前,我出生在一個富有的國家,雖然是個富有的國家,但我卻從未感受過半分‵富有′。我在別人的指點聲中長大,記事起,就沒有任何關於母親的記憶,每當我走上街時,所有人都會避開我,身邊會自動形成一個圓,他們會看著我,交頭接耳的討論,在露出厭惡之情,我不時會聽到他們那句說漏嘴的‵惡心′、‵不幸′,偶爾也會有兩三或四五個和我差不多大的孩子,把我圍起來或堵在一個地方,向我扔石頭,吐口水,對我大喊‵怪物′、‵去死′,等他們都走後,我慢慢從地上爬起來,再慢慢向家走去,也不拍一拍身上的灰塵。我總能看見那輪橘紅的夕陽,一點一點的下沉,天也一點一點的變暗,到晚上時,我剛好能走到家裏。我也並非一無所有,我有一些漂亮的石頭和一個除了喝酒其他什麼都不會的父親,父親的酒癮很大,一天喝不到酒仿佛就能要了他酒的命,但家裏很窮,父親沒錢買酒,就四處借錢,不多久,父親就欠了一大筆錢,他卻仿佛什麼都沒有發生,每天過著醉生夢死的生活,用酒麻痹自己,很快,大家都不敢借錢給他,沒辦法,就隻能賣家中的東西,我記得,他賣的第一個東西是我的床,一張很溫暖的床,他賣了一大筆錢,於是他的愛好就又多了賭博,他經常站在賭桌前一邊喝著酒,一邊罵著髒話,眼神瘋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