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人命士卒將馬匹趕回,就近到董家寨中找家腳店吃飯。
這座邊境城因為宋遼之間百年的和平而變得繁華起來,北上、南下的宋遼商人在此交易著各自所需的商品。
“沒想到這城之中竟還有此人聲鼎罰”趙楷感慨了一句。
“這還是要賴我大宋國力昌隆,百姓才得以安居樂業。”胡連順拍著馬屁。
趙楷笑了笑沒有話。
簇百姓安居樂業不是因為大宋的國力多麼強大,反而是因為大宋的國力不足以和遼國開戰。
當然了,遼國的國力也不足以消滅宋朝。於是兩國便采用了這對雙方都有好處的方式求共存,自此兩國各自省下了每年數千萬貫的戰爭開銷。
這其中獲利最大的還要數兩國老百姓,沒有了戰爭,農民可以安心從事生產;兩國結為兄弟之盟,商人可以往來其中獲取利益。
百年的和平在遼宋邊境上造就了不少了這樣忙碌繁茂的邊境城。
若以國力昌隆論,漢、唐之世可謂盛焉,然而卻各自走向了毀滅。
究其因果,國家將絕大的精力都放在了開疆拓土,發動戰爭。
是以漢亡於強盛,唐亡於軍鎮。
這幾乎是一個不可避免的問題。
一個王朝從破敗之中崛起,第一代子民們渴望通過正義的戰爭建立一個能夠安居樂業的國家。
這代人飽受戰亂之苦,因此知道戰爭雖然是通往和平的手段,但絕不可以擅起戰端,他們極力克製著戰爭的發生,於是有了開國前一百年的盛世。
一百年後當國家興盛起來,當初第一代創業者不複存在,沒有經曆過戰爭的執政者就會要用武力建立更加強盛的國家,以武力宣告實力。
這些戰爭大都是非正義的入侵戰爭,消耗著整個帝國的精力,當精力被耗盡,國家內部便會垮塌。
這種垮塌不隻是表現在經濟上,還表現在文化上。
所以當亂世來臨,什麼禮儀道德,什麼忠臣孝子都一文不值,這就是孔夫子所謂的禮樂崩壞。
秦建立中國第一個中央集權製國家,漢朝將這一傳統繼承下來,並為漢族注入了尚武開拓的精神。
尚武的精神使得漢族擊敗了匈奴,使得唐朝將疆域拓展至中亞鹹海,但也使這個民族飽受戰爭之苦。
宋朝雖然在對外戰事上並沒有什麼建樹,但卻是曆史承上啟下的一個關鍵期。
經濟的重建十分容易,文化精神的重塑卻難以言。
從宋始,尚武的精神被尚文的精神取代,中國人開始普遍注重文化,昔日貴族的家學得真正以走入尋常百姓家,由此開啟了下一個千年的時代。
這種轉變並不是消極的。
相反,這種轉變在當時取得了十分積極的意義,一個相對穩定的社會被塑造出來,國家再也沒有出現五代時那種隻要拉起一支人馬便能裂土稱皇帝的時代,使得中國最終沒有走向滅亡。
宋朝文化精神內耗轉變對中國的意義和文藝複興對西方的意義一樣重大。
百姓們安居樂業不在於國家的國力是否強大,他們需要的隻是一個相對和平的環境以及一個相對平穩的社會,而這兩點能在兩個大國邊境之間長期實現,也算是一個不的奇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