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清澤說的不無道理,眼下境地,他已不能再有一絲行差踏錯。
她趁著他猶豫那檔口,手腳利索收拾好了小包袱。已做好準備隨時都能隨他上路。
陳敬端生的陰柔,委實太容易辨認。她便臨時取來一頂鬥笠,往他頭上一扣。立時兩個人皆微微一怔,靜默良久。
不過兩載未見,她的性子倒變了許多,與那就老來頑劣的小老兒愈發相似。不再像從前那樣畏畏縮縮,拘於禮節。他有些失笑,卻不顯露於表。
倒是苦了她一顆心慌慌張張跳個不停。他可是太子爺,是主子。她這是過慣了山野生活全然忘了禮節吧?怎生問也不問就敢將那鬥笠往他腦袋上扣?
好在他沒有問責,她悄悄鬆了一口氣。抓緊隨他啟程趕路。
城內盤查的並不嚴,隻是路上偶爾有三三兩兩的賊匪,揚著大刀逞威風,也就嚇唬嚇唬路人。她三兩句好聽話,加上幾塊碎銀子,便把人打發了。
真正難,是難在城門那一塊兒。
遠遠的,兩人就看見把守城門的賊匪把每個過路人攔下搜身。搜得那叫一個仔細。
這不前頭有個打漁回來的老翁,路過城門,不僅叫賊人掀了蓑衣,扔了鬥笠,連一罐魚都被踢翻在地。
水花四下濺開,魚兒在地上吃力的打挺。老翁無力與悍匪論個高低。隻得默默把魚撈回陶罐裏,那可是一家人一天的吃食,就這麼叫那些賊人糟蹋了。老翁枯老的雙手顫巍巍的將麵上的濁淚抹去。佝僂的老腰是歲月風霜留下的痕跡。
鬥笠下,陳敬端將這一切都看在眼裏。他冷笑一聲,確是自嘲。這就是長安那群酸儒說的太平盛世?
賊匪橫行,百姓苟且,地方父母官有心無力,國不泰民不安,太平盛世又從何談起?
不知何時,宋清澤已經上前幫忙,她幫老翁把魚放回陶罐裏,身上的銀子不多,但是個意思。
用碎銀子打通城門的劫匪是斷斷行不通的,她便幹脆把銀子都給了老翁。老翁實誠,哪裏敢平白拿人家銀子。想推脫,腿腳卻沒她一個小姑娘利索。
轉眼,她又回到了陳敬端身邊。
出城事急,耽擱不得。陳敬端壓低了鬥笠,裝出病虛的模樣。宋清澤攙著他,一直到城門連賊匪攔下,“把鬥笠挑下去。”
賊匪拿著大刀,欲將陳敬端頭上的鬥笠挑去。幸好叫宋清澤搶了先。
也不知她打哪兒學來一副諂媚的作態,隻見她輕輕壓下賊匪手中的大刀,聲音裏盡是女兒家的嬌態,任在場的男人聽了都要心癢癢。
“官爺,這鬥笠可萬萬不能挑。”
賊匪被他一聲官爺喊的心都酥了,笑麵油膩的問來,“那你到說說為何呀?”
“官爺可知道日前這永州城鬧了場瘟疫,民女這不頂用的哥哥便不幸染了瘟疫。連那藥寮的大夫都說看不好了。這不怕禍害了他人,才讓民女領他出城自生自滅去。”說到動情處,她用娟帕掩麵,竟是真的掉下淚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