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長矜不是傻子,他娘是個什麼德行,這些年他沒少聽到那些風言風語。他很快從驚詫中回神,對蘇長毓說道,“把人帶回去吧!”
人都傷成這樣了,心裏頭有什麼芥蒂早就放下了。蘇長毓把她從地上抱起來,伸手替她拭去嘴角的血跡,無奈越擦越多,怎麼擦都擦不幹淨。她雙目半合,看起來疲憊極了。急得他一個勁掉眼淚,生怕她跟娘一樣,睡了就醒不過來了,“娘子,娘子你別睡,你先別睡。”
從來沒有一個人這麼為她掉過眼淚,蘇長毓發燙的淚水掉在她麵上,順著她的臉頰淌下去,她第一次這麼近距離的端詳這個已經成為他丈夫的男人,他長得是真的好看,五官俊秀,雙目澄澈。除了有點呆呆愣愣的,待人也是真的好。
興許她真的該放下執念了,陳敬端,是她此生可遇不可求的傷。
“竹釀鴨…好吃嗎?”她的手攀上蘇長毓的雙頰,替他拭去嘴角的食物殘渣,蘇長毓討她開心似的用力點點頭,終於換回她一抹輕笑,“好吃就好,往後我還給你買。”
蘇長毓聽話的點點頭,她順勢靠進他溫暖的懷裏,聲音微不可聞,“帶我回去,我們回…回去吧!往後我們好好過日子成嗎?”
“好。”興許蘇長毓並不明白過日子是個什麼意思,但他想跟她呆在一塊兒。
從大夫人那兒回來,水雲榭的日子還是沒怎麼變。倒是外頭傳的厲害,人人都說蘇長毓這個傻子娶了個不省油的媳婦,也不知是使了什麼法子,竟讓大夫人親自出麵訓誡一眾下人,“水雲榭再不得勢,那也是主子。往後誰再敢不把主子放在眼裏,就躺著從蘇家出去。”
有了大夫人這一番訓誡,下人對水雲榭自然不得不另眼相看。她挨了一頓家法,已有好些時日下不來榻,外頭這些情況,都是碧螺告訴她的,“清兒你是不知道,外頭那些狗眼看人低的現在也都夾著尾巴做人。沒敢苛待咱們,就是你不在,他們也得乖乖得喊上一句三少奶奶。”
水雲榭裏頭沒個幫手的,碧螺是宋清澤管大夫人要過來的。她躺在榻上,聽碧螺這麼說,心裏還是放心不下。碧螺是個機靈人,旁人不敢輕易欺負他,是怕告狀告到大夫人那兒。但蘇長毓不一樣,他不長心眼,就是被欺負了也不曉得吭聲。
有時候他從外邊回來,麵上青一塊兒紫一塊兒·的,她問起來,他都躲躲閃閃說是自個兒摔得。但誰那麼好的本事,能把自個兒給成那副德行,活像讓人給揍了。
“碧螺姐姐,待會去銀庫取份例,就讓長毓去吧!我想看看沒個人在旁邊,這幫人還能怎麼欺負人。”適逢一個月又從頭,需要去銀庫取份例,宋清澤心裏多了個計較。
事實上也正如她猜想的那樣,明白人那群下人不敢欺負,但蘇長毓是個傻子,沒了他媳婦在旁邊撐腰,還不是照樣讓人拿捏。
“這是你們水雲榭份例。”坐在一張長案前的是個兩撇長須的瘦老頭,他隨手斂起一個錢袋兒丟到蘇長毓懷裏。眼睛都不抬一下。
蘇長毓接過錢袋把錢倒在地上,一個一個的數,發現銀子少了,剛想把銀子收起來,找長須老頭說明白,一隻腳跨入門檻,將他好不容易一個個撿起來的銀子又踢了,尖酸刻薄的聲音在頭頂響起,“喲!我當是誰呢?原來是咱三公子?擱這蹲著幹嘛呢?看門啊?”
那三少奶奶是個機靈人,她姓夏的暫時收拾不了,幹脆把在宋清澤那兒收的氣全撒在蘇長毓頭上。
蘇長毓抬頭,見來人正是跟在大夫人身邊那個姓夏的,捧著銀子主動讓到一邊去,連吭聲反駁都不敢。
“不中用的東西。”姓夏的邁開腿,利索的從他身邊走過,來到那發放月例的瘦老頭跟前,又換上一副笑嗬嗬的麵孔,“劉主顧,咱過來取這個月的月例。“
那老頭一抬頭,看見是姓夏的,把筆一擱,手不老實的在姓夏的身上走了一遍。可憐蘇長毓看著這倆臭不要臉的年過半百還膩膩歪歪的,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隻得抱著他的小錢袋可憐巴巴的杵在那裏。”原來我不在,這群人就是這麼拿捏他的。“遠處,宋清澤同碧螺藏身樹後,銀庫裏發生的事她都看在眼裏。
其實那棵樹長得細瘦,根本不足以將擋住兩個大姑娘。隻是那瘦老頭和那姓夏的情意正濃,對周遭的事物都熟視無睹了都。這不她跨進銀庫,那瘦老頭和那姓夏的才後知後覺的抬頭看人,見來人是她,嚇得趕緊撒手,一方墨硯打翻在地,將她一條裙子都濺上星星點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