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都以為是林玉嬋讓他重新振作起來,開始新的生活。其實不然,真正讓他振作的原因有二,其一是陸家人的忠心耿耿。陸問遷到底實在官場摸爬滾打了大半輩子的人,他行事要比陸堯持穩得多。
當日宋清澤上門管陸問遷要五百兩以解燃眉之急,陸問遷之所以拒絕,並非不顧及與東宮往日得情分。他太了解得陳敬悌了,這個在他眼皮子底下長大得孩子,打小就是一副陰鬱得模樣,他心狠手辣又疑心病極重。倘若陸家跟陳敬端來往密切,照陳敬悌得性格,揉不下陸家不說,指不定還會暗殺陳敬端,免得夜長夢多。
暫時與陳敬端劃清界限,此舉也是陸問遷斟酌良久,最顧全大局的做法了。
陸家跟陳敬端之間得關係是心照不宣的,但凡陳敬端一聲令下,整個陸家都可以為他上刀山下火海。試問陸家這樣擁戴他,他再醉生夢死,執迷不悟還是個人麼?
其二,就是宋清澤了。一直到她出嫁那一天,火紅的喜袍燙紅了眼睛,,震耳欲聾的喜樂鑽入耳畔,陳敬端才知道,她把自己許配給別人了。她把自己許配給了一個大宅深院的傻子。那一天她紅妝豔抹,美得舉世無雙,但凡是個男人都會心動。他站在她看不見得地方,目送她遠去,心裏有種說不上來得難受。
天曉得他其實也想把她從蘇家手裏討回來,可如今的他,大事未成,手無寸鐵,根本無力保護她,還不如讓她嫁入蘇家。雖然是嫁給一個傻子,但多少過的是吃得飽穿得暖得日子。
後來,他是從林玉嬋那兒聽到了整個事情得原委,她是為了救他,才把自己得餘生都搭進去。那個時候,他是真覺得自己窩囊,讓一個女人三番兩次舍命相救。同時他也覺得宋清澤是真蠢,他從來不曾善待過她,她卻死心眼的,一次次為他豁出命去。
還想憑自己小小的身子拖住姓王的,讓別人逃脫。
難道她不知道這麼做會死?難道她就這麼不怕死嗎?
再次回到破廟,姓王的人跑了。她就倒在一片血泊之中。麵色慘白的沒有一絲血跡,一雙手冷得像剛從死人堆裏爬出來的。無論他怎麼喊,她都已經沒有反應了。
“宋清澤,宋清澤醒醒,別睡。”他把她攬在懷中,血也很快將他一身衣裳也染紅了。他將人抱起來,手止不住的發抖。
她會死嗎?當年宋家遭受大難,她都活了下來。她命這麼硬,怎麼會死?陳敬端抱著她往外趕,感受到她的體溫再一寸一寸的涼下去,有種前所未有的心慌爬滿心頭。“撐著點,沒事的,您撐著點兒。”
官府和蘇家人恰好此時聞訊趕來,大夫人一見血就趕緊眼睛,並不關心宋清澤是死是活,厲聲訓斥道,“快把人放下,這是我蘇家的媳婦兒。”連昏睡不醒的人也不放過,發酸的數落,“嫁為人婦,光天化日之下還敢躺在別的男的懷裏。死都不死得安寧,還要壞了咱蘇家得規矩。”
大夫人說歸說,陳敬端根本不理會。他滿心隻有快些把她送到醫館,再拖下去她必死無疑。被人忽視,大夫人何時受過這等氣,給官府得差卒使了個眼色,差卒立時意會的抽出佩刀,擋在陳敬端跟前,不讓人走。
換作從前,這差卒就是有九條命也不夠死,但眼下他落魄了,連個差卒都能跟他耀武揚威,“什麼東西,咱蘇夫人讓你把人放下沒聽見嗎?”
碧螺不知何時也趕回來了,見宋清澤傷得血肉模糊,差卒又可恨的擋住了去路,急得慌不擇言,指著陳敬端說道,“他就是陳敬端,當今聖上的嫡親長子。瘦死的駱駝比馬大,您們誰膽敢跟天家過不去,休想有好果子吃。”
蘇家人都知道碧螺是打東宮裏出來,她認識廢太子並不奇怪。因此她話一出口,在場所有人都禁了聲。倘若有朝一日他再得勢,為難過他的不都得株連九族得下場。
“救人要緊,人都快沒氣了還立什麼貞節牌坊?”差卒見風使舵得訓斥起了大夫人,臉色並不好看。蘇家富得流油,原本還以為能趁機揩點油,誰知道碰上了廢太子,左右難做人。
差卒一讓開,陳敬端就快步帶著她到醫館去,並不理會後頭那一群人烏泱泱得在鬧什麼。
最近的一個醫館,行醫的是個胖老頭,人進門的時候,胖老頭正提拿著一杆小秤子在要藥櫃前忙活。一見宋清澤滿身血汙,還沒把脈就開始搖搖頭,“不成,不成。”
“什麼不成?她命硬的很,不會抗不過來的。”說話時陳敬端始終擰著眉頭,在她耳邊低聲耳語,像是威脅,也像是哀求,“你這條命是我撿回來的,誰準許您這樣糟.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