鍾月民一顆又一顆地抽煙,站在旁邊說:“我說,你就別操心了,他也不小了,知道自己該怎麼做!”
鍾國龍看著自己的父母,心中已經是百感交集,這麼多年以來,他從來沒有讓父母省過心,總感覺父母是自己的包袱,有了他們,就有許多的不自由,現在想想,他越來越感覺到自己以前是多麼的混蛋。
左雲他們這個時候不願意打擾家屬的送別,站在一旁抽煙。
車站已經響起了鈴聲,火車馬上到站了。
鍾國龍這個時候感覺自己好象永遠不會再回來了,心中的傷感不斷的加劇,他從來沒有感覺到自己像今天這樣擔心父母。
“媽!我走了以後,你和爸多注意身體,別讓我惦記!”鍾國龍說。
鍾月民在旁邊聽到兒子這麼說,手中的煙頭有些顫抖。
“哎!媽知道,媽知道,你就放心吧,到部隊了,就好好幹,千萬別不懂事……你要是想爸媽,就往家多打打電話,多寫寫信!……你爸呀,他以前也是恨鐵不成鋼,總是罵你,你別放在心上,他其實挺惦記你的!那天晚上你說要參軍,他高興的一晚上沒睡覺……”
火車已經開過來了,一陣的轟鳴,停在站台邊上,乘客開始登車了。
鍾國龍強忍住眼淚,對著旁邊的鍾月民說:“爸,怎麼今天看不出您傷心來?”
鍾月民故作輕鬆:“我傷心?我兒子去參軍,我省心了,我傷什麼心?”
鍾國龍忽然走過去,輕輕地抱了一下父親,說道:“爸,以前您總罵我,我還是不學好,我是故意的,其實,有的時候,我還是挺覺得對不起您的。年歲也一天比一天大了,多注意身體,少抽點煙。”
鍾國龍說完,頭也不回地轉身向車上走去。
鍾月民被兒子突然的舉動給驚呆了,愣愣地站在那裏,看著上車的兒子,兩行老淚,再也忍不住,流了出來,他努力扭過頭去,不讓火車裏的兒子看見。
火車開始啟動了,沈素芳哭成了淚人,鍾國龍忽然從窗戶裏麵鑽出頭來,衝自己的父母大喊一聲:“爸!媽!以前我對不起你們了!在家注意身體!”
回到座位上,鍾國龍猛地從袋子裏掏出那個保溫桶,打開蓋子,大口的把媽媽包的,帶著體溫的餃子塞進嘴裏,眼淚嘩嘩地,像一場傷心的雨……
火車已經開了六個多小時,鍾國龍他們的心情已經平複下來,龍雲和左名友與那兩個新樹鄉的新兵坐在一起,這邊是鍾國龍他們三個,旁邊是一個乘客,正眯著眼睛睡覺。
“老大!”陳立華忽然問道:“咱們這是到哪兒啊?”
“操!”鍾國龍也奇怪:“還真忘了問了!老六你知道麼?”
劉強搖搖頭:“我還想問你們呢,剛才光顧了哭了!”
鍾國龍連忙站起來,問龍雲:“排長,咱們這是去哪兒啊?”
龍雲看了看他,說:“終點!”
“終點?好要走多久?”
“早著呢!”
鍾國龍顯然對龍雲的回答不是很滿意,撇撇嘴,又坐回到原位。
“老大,你說,咱們這麼一走,那幾個兄弟不會挨人家欺負吧?”陳立華問。
鍾國龍眼睛一瞪:“誰他媽敢?老子回去活劈了他!”
“老四,你就放心吧!”劉強正拿著一張不知道哪揀來的破報紙,裝模做樣的看:“就憑咱們兄弟闖下的名頭,保證連老七也沒人敢正眼瞧他!”
鍾國龍有些得意:“那是,咱們是誰呀?‘七劍下天山’!要這麼容易就被人挑了,那還叫縣城老大?黑七那熊樣的還保持了三年呢!”
畢竟都是年輕人,三個兄弟很快忘記了剛才的離別之痛,開始高談闊論起來,隨著性質的逐步提高,他們的音量也逐漸地增大了。龍雲皺了皺眉頭,剛想發作,轉念一想,這些小夥子要做很長時間的火車,又是剛離開家,索性不管了。
這個時候,那個坐著睡覺的乘客,忽然睜開了眼睛,異常煩躁地衝他們吼道:“你們幾個大頭兵小點聲行不行?別影響我睡覺!”
正在口若懸河的鍾國龍鍾國龍這時候猛地被他打斷,頓時怒火上湧,騰地站起來,瞪著眼睛衝那個人吼道:“你他媽說誰呢?你管誰叫大頭兵子呢?”
那個乘客也不示弱,站起身來,回敬道:“你說呢?這車裏不就你們幾個麼?沒出過門嗎?不知道打擾別人休息多不禮貌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