鍾國龍含著眼淚看了看考官，副參謀長聽得很認真，鍾國龍又繼續說：“排長犧牲以後，給我的刺激很大。我當時有兩種想法，一方麵感覺是我拖累了他，另一方麵，我想著一定要給排長報仇。這兩個想法後來成了我在部隊的思想動力。每次訓練的時候和有戰鬥任務的時候，我的腦子裏都想著排長。一想到他，什麼困難我都不怵了，什麼危險我也都不怕了。排長成了我的榜樣，一生的榜樣。我雖然沒有機會再見到他，但是我下定了決心，我不會再拖累他了，也不會再拖累任何戰友，我要自己強大起來，自己去保護自己，也能去保護別的戰友。我也不能讓排長失望，我要當一個好兵。真的，我感覺我以後所有的進步，都是因為有了這個想法。
但是我從那時候開始，就不希望再有任何戰友犧牲。越是不希望，我越是擔心。這次……這次選拔我原本不想來，我原打算等滿了服役期，我就回老家去。但是我又感覺我的這個想法不對，我挺矛盾的……”
鍾國龍就這樣說著，一開始還有條理，說到後來，連他自己也不知道該怎麼措辭了，幹脆就想到什麼說到什麼了，把自己的所有的想法，所有的矛盾，所有的苦惱全都說了出來，他覺得自己已經不是在口試表達能力了，完全是在說自己的心裏話，鍾國龍索性把自己的全部心思都說了出來，說了很久，吳副參謀長認真地聽著他的話，不時地微笑。
“首長，我……我說完了。”鍾國龍說完，長出了一口氣。
“哦——”吳副參謀長點點頭，忽然問：“鍾國龍，前些日子彈藥庫作戰，你是那個一班班長是嗎？”
“是。”鍾國龍回答。
“恩，我在團嘉獎彙報材料上見過你的名字。”副參謀長又抬頭看著他“那你這次參加選拔，假如要是落選，你怎麼辦？想繼續努力，還是幹脆等服役期滿就回家？”
“首長，我……我沒想過，我決定參加考核以後，沒給自己想後路。”鍾國龍又老實回答，“要是……要是沒選上，我……我還是要當個好兵，不管什麼時候複員，在部隊一天就好好當一天好兵吧。”
“好，你可以走了！”吳副參謀長微笑著說。
鍾國龍忐忑地走出口試室，後麵跟著的劉強忙問：“老大，怎麼樣？問你什麼了”
“完蛋了！”鍾國龍懊惱地歎了口氣，“我他娘的說的是什麼呀！”
鍾國龍走出過道，來到門外，眼睛看著天，心裏很不是滋味，他感覺自己說地糟透了，考官不讓說套話，可也沒讓說這些啊！鍾國龍狠錘了自己一下，長歎了口氣。他忽然感覺自己現在很難，心很累。上次的戰鬥讓他一下子亂了方寸。戰鬥之前的每時每刻，鍾國龍從來沒想過什麼複員，特別是剛從地震災區回來的時候，鍾國龍那時侯的想法是：隻要部隊不讓他走，他幹一輩子也願意，可是，問題就是這次戰鬥，讓他又看見了血腥，又看見了死亡。心底的舊傷再次翻騰出來，這次更厲害，他甚至慶幸，幸虧戰鬥並沒有造成人員犧牲，要真是再犧牲一個戰友，那麼，幹脆就讓自己也犧牲算了！
口試完畢，綜合成績公布下來，鍾國龍卻大吃一驚，自己的總成績裏麵，口試的成績非但沒給自己拉分，考官給了9分！在所有口試人員裏麵僅次於一連的一位大學生戰士排到第二，而總成績是第三名。他選上了！劉強和餘忠橋也選上了！三個人樂開了花，鍾國龍努力使自己先忘掉煩惱，一切慢慢來吧！連長說得對，一切事情都要自己想明白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