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琵琶語停(1 / 1)

世人皆感慨道無可奈何花落去,似曾相識燕歸來!可惜紅樓院前幾番春暮,驟雨打芭蕉,殘花落盡,年複一年,梅蕪蘇這隻似曾相識的燕依舊不曾歸來。碧娘天天獨坐梳妝台,看著鏡子裏容顏,常常恐美人遲暮,梅蕪蘇回來認不出她了!

她看著阿瑤漸漸長大,漸漸成了亭亭玉立的美人,嘴不點而含丹,眉不畫而橫翠,如描似削的身材,舉措嫵媚,一如當年的自己。

八年後,落逸阡病逝,落少風無疾而終,老鴇突然翻臉,變著法子壓榨她,她散盡積蓄,艱難困苦,又等了兩年。

多少個夜晚,碧娘看著繁星點點,仿佛看見了漫天紛飛的風沙,浴血奮戰的大魏將士,鐵骨錚錚的梅蕪蘇站在高高的城牆上笑傲沙場。

楚國軍隊挑釁,他一聲令下,眾將士慷慨激昂的衝向敵軍,兵刃瘋狂的砍著入侵者,就像砍著家裏的蘿卜。他們舍生忘死,用鮮血捍衛著大魏的寸寸山河。

梅蕪蘇看著邊疆白骨成堆,一身戎裝的他,提著長劍麵無表情的看了許久,一把黃沙埋了這些英勇的將士。

不竭戰鼓,無名頭顱,梅蕪蘇與他的朋友們,騎在肥壯的戰馬上,不屑的看著楚國的百萬雄師,在他們英勇的士兵麵前如此的不堪一擊。他們仰天長嘯,如山間怒吼著的雄師,嚇走敵軍的主帥。

“我梅蕪蘇在此,留下你的狗頭!”

他的一聲怒吼,在廣袤無垠的沙場久久飄蕩。一拍戰馬,馬長嘶劍氣如霜。飛奔過去直取敵軍頭領首級,攔住他的無名小卒,在他眼中是院子裏碧娘養的雞鴨,他錚亮的長劍一掃而光……

將軍百戰死,壯士十年歸!如今整整十年,可惜他依舊不曾歸來,碧娘依舊盼著,也許他明天就回來。朝看水東流,暮看日西墜!盼了花開,等了葉落。

多少個寒風呼嘯的夜裏,午夜夢回湖邊,兩人手牽手約定終身。累了打盹時,山間田野,一座茅屋,他默默耕耘,自己織布,孩子遍地跑。他時不時洋溢著幸福的笑。

看著身邊的姐妹一個接著一個的被她們的良人贖走,有些姐妹穿著紅嫁衣風風光光離開。她無數次夢見自己也穿上了它,梅蕪蘇笑著將她迎進門。醒來發現老鴇逼她嫁給富商,若不從,軍營裏生不如死,十年苦等,一切都要付諸東流,此生隻怕與他無緣再聚首!

琵琶聲停,有些貴公子們看見了這位威武不屈的 將軍在奮勇殺敵,大魏的士兵英勇獻身,誓死捍衛著大魏,看著掩埋屍體的茫茫黃沙,他們漸漸潸然淚下。

有些人則感慨青樓女子身世坎坷,情願為愛空等一生,勝過多少愛慕虛榮的大家閨秀。

“碧娘姑娘,若是將軍回來負了你,你怎麼辦?”李問天無意來了這麼一句,其他貴公子立馬捂住他的嘴。

碧娘輕笑,“他不會!”

她看著楊花紛紛揚揚,亦如當年那樣美。可惜她的姐妹們都恨它,因為他們都說青樓女子水性揚花,可她偏偏覺得揚花依舊美,偏偏隻愛這般美景。

無奈的,她苦笑了。“若是他真的負了我,我也不曾後悔,相反我會祝福他們!”

李問天掙開同伴的手,走近她,欲拉她的潔白無瑕的手,又覺得會玷汙了她,急忙縮回去。

“碧娘姑娘,我李問天空雖有才華卻無過人的膽識,今天聞君琵琶語,想不到臨安竟然還有我的老師,可惜終究還是晚了一步。若早生十年,我也會追隨將軍誓死捍衛大魏!”

其他人依舊沉默。都是一群懷才不遇的人,碧娘知道他們在想什麼!

一曲琵琶語,隻怕他們心裏早就泛起漣漪,誰說鬱鬱不得誌的人占多數,機會都是自己爭來的。看著他們一張張激情澎湃的臉,他們開始躍躍欲試,看來大魏的明天又會多了一些奇才。

她欣慰的笑了,這也是她將自己的故事注入琵琶語的目的,自己雖說是青樓女子,誰說她就是不知亡國恨的商女,隻會隔江唱後庭花!

碧娘來到老鴇為阿瑤安排的院子,幹淨整潔,環境清幽,倒也讓她滿意。

阿瑤見她來了,撲在她懷裏哭了。“碧姐姐,是我害了你,更害鍾熙顏!”

她輕輕的拍著阿瑤的後背,“阿瑤,你就安心養胎,什麼都不要想,一定要將孩子平安生下來。鍾熙顏,我會想辦法將他救出來的!”

阿瑤哭得更傷心了!

碧娘的無意看見阿瑤放在桌子上的小衣服,她心更酸了!已經二十六七的她至今還是孑然一身,何時才會有自己的家!

“梅郎,你何時回來接我,碧娘一直都等著你,直到此生結束,若有來生,依舊繼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