遼東,本指九州之東方,早在秦、漢至南北朝即設遼東郡。實為山海關外國朝大片領土之泛稱。國朝在遼東廢州縣,立軍衛製,修邊牆,行軍墾。作為九邊軍鎮之一,設遼東都司,轄二十五衛,鎮守總兵官駐廣寧,冬季則移駐遼陽,又以巡撫一員,節製文武,兼理民政。這裏本有建州女真、海西女真各部,嘉靖年間,因俺答汗實力強大,致力於擴大領地,封賞子孫,仍保留大元汗號的韃靼各部名義上的共主小王子,懼為俺答所並,率眾自宣府、大同邊外,遷往遼東塞外,析居於西拉木倫河與老哈母林河一帶,與其一起東遷的還有喀爾喀五部。他們不惟威逼女真各部,還西馳東騖,擾我疆場,迄無寧歲。國朝所設大寧衛、全寧衛、應昌衛和兀良哈三衛,早就被其所占。
在西拉木倫河畔,有一個臨潢府城,乃是大遼的上京。此時已然衰敗,隻剩殘垣敗瓦。北元共主土蠻汗的汗廷,就建在這裏。這一天,正是國朝的正旦節,土蠻汗召集群臣議事。他坐在汗廷大堂的虎皮交椅上,問:“聽說俺答與天朝講和了,天朝要封他為王,有這回事嗎?”
脫脫台吉答:“稟可汗,有這麼回事。聽說宣大總督已把請封的奏章報上去了。”
土蠻汗指著木案上的傳國玉璽,冷笑一聲:“這是什麼?這是我大元的傳國玉璽!本汗才是大元的可汗!他俺答算老幾?本汗的奴才而已!若俺答果真被天朝封王,他是不是就挾天子以令各部?本汗也得聽他的?”
脫脫台吉歎口氣說:“俺答敢打到京師,插入晉中,天朝自然看重他。若要天朝看得起咱,咱也得大幹一場!”
土蠻汗搖頭道:“戚繼光坐鎮薊州,咱打不過去啊!”
“可汗,那也要幹一場,讓天朝看看,大元的正朔在東邊,不在西邊!”脫脫台吉堅持說。
“天寒地凍,不便出戰吧?”土蠻汗躊躇道。
“再不整出點動靜,天朝和俺答就勾搭到一起了!”脫脫台吉焦急地說,“出其不意,必有斬獲!可汗,說幹就幹吧,搶在朝廷還沒有定下封貢之前,不的,就晚啦!”
“是這個理兒!”土蠻汗終於被說動,“整備兵馬,明日出發,直搗錦州!”
遼陽城內,巡撫李秋,總兵王治道、參將郎得功等文武高層,齊集巡撫衙門,觥籌交錯中,李秋慨然道:“本院讀高閣老《議處本兵及邊方督撫兵備之臣以裨安攘大計疏》,不禁潸然淚下!”說著,他仰麵閉目,誦道,“臣見邊方之臣,涉曆沙漠,是何等苦寒;出入鋒鏑,是何等艱險;百責萃於前,是何等擔當;顯罰繩於後,是何等危懼!其情苦,視腹裏之官奚啻十倍!而乃與之同論俸資,同議升擢,甚者且或後焉。此臣為之太息者!誠宜特示優厚,有功則加以不測之恩,有缺則進以不次之擢,使其功名常在人先,他官不得與之同論俸資!”誦畢,眼圈一紅,淚水奪眶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