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九章 若不一舉拿下必養虎為患(1 / 2)

高拱已注籍在家三天了,不是躺在床上,就是關在書房,不願見人,也不願說話。夫人張氏也好,房堯第、高福也罷,想找他說句話,替他寬寬心,都被拒之門外。

眼看天就要黑了,高福到書房叩門:“老爺,該用飯了。”

“不吃,別來煩我!”高拱不耐煩地說,高福剛要走,高拱驀地坐起來,道,“高福,你這就差高德回老家去。”

“老爺,回老家有啥事?”高福問。見高拱不理會,隻得訕訕而去,叫高德前來聽命。

“高德,”高拱叫了一聲,囑咐道:“皇上曆次頒賞的銀兩,我一直不讓用,積攢了一千多兩,新鄭城裏老宅後邊,有一塊空地,你回去一趟,把那塊地買下來,我有用。”

正說著,門公來稟:“老爺,宮裏孟公公來宣諭。”

高拱大步走到門口,把門推開:“快請!”

孟衝在一幹侍從的簇擁下已進了花廳,見高拱走過來,一抖朝袍,道:“高老先生接旨!”隨即,扯著尖嗓,捧讀諭旨:“卿輔政秉銓以樸忠,亮直不避嫌怨,致被浮言,朕已具悉,何乃再疏求退?宜遵前旨,即出輔理,以副朕倚毗至意,慎毋再辭。”

高拱叩頭,起身接過諭旨,請孟衝入座。

“高老先生,老奴不敢坐,得快點回去侍候萬歲爺。”孟衝乖巧地說,“高老先生,萬歲爺特意差老奴來宣諭,就是不允高老先生再辭了。明日就到閣視事吧!”說著,轉身往外走。

“龍體可安?”高拱跟在孟衝身後問。

“唉!”孟衝歎口氣道,“遼東又傳捷報,說是東虜進犯,李成梁和他們幹了一仗,斬首這個這個,嗯嗯,斬首一百六十五級,還有一個頭頭腦腦也被斬首。”

“喔,那太好了!”高拱露出笑容,“看來沒有白費心思一再叮囑他們。”

“可不是咋的?!”孟衝壓低聲音道,“兵部有本,說、說例當宣捷。萬歲爺看了,倒是高興,最後卻皺著眉頭說‘勿宣,犒賞就好’。叫老奴看,萬歲爺是怕龍體撐不住啊!”

高拱臉上的笑意頓時消失了,抱拳道:“印公,千萬千萬侍候好皇上啊!”送走孟衝,高拱又回到書房,高福進來問:“老爺,還要不要高德回老家買地?”

“咋不要?明日就走!”高拱吩咐道。高福轉身退出,高拱邊踱步邊沉思著:照例當再上疏求去,可皇上言辭懇切,若再求去,徒傷聖懷。

高福在門外稟報:“老爺,通政司韓楫求見。”

“傳請!”高拱答。他正想了解外間的情形,也聽一聽韓楫對下一步行止的意見。

“小人構陷師相,邸報一出,人情駭愕,洶洶憤激,不平之甚。已上本四十餘。但此番通政司既未上公本,學生也未單獨上本。”韓楫甫落座,就開門見山地說,“因曹、劉乃卒子,受人操控,不值一攻!要攻,就攻幕後黑手,而此事當師相認可後方可為之。學生今來,即為此事。”

高拱起身,從書案上拿過一封書柬,遞給韓楫:“伯通,張叔大差姚曠送來的密帖,你看看。”

韓楫正想問那天姚曠來送書柬的事,展開一看,上寫著:“曹大埜是趙貞吉鄉人,聞此事乃趙所為。”

“師相相信嗎?”韓楫抬頭問。

高拱又起身,拿出一封書函,道:“此為趙內江回鄉後所寄,閱此便知。”

韓楫展開來讀:“仆抵家,閉門追思往咎,慨然歎曰:今之世,惟高公能知我,惟高公能護我,惟高公能恕我……”閱畢,韓楫慨歎道,“學生讀趙老此書,愈覺此公乃坦蕩君子。他絕不會幹出偷雞摸狗卑鄙勾當的!”說著,突然發出“哼哼!哈哈!”一陣怪笑,“欲蓋彌彰!師相的那位金石之交,想掩己而推以與人,為先入之說以惑師相也!”又一拍扶手,“偽君子,真小人!”

“伯通言重了。”高拱沉著臉道。與張居正相交多年,竟是與小人結為兄弟?高拱感情上不能接受。

“師相,”韓楫欠身道,“他在給師相寫的壽序裏,說北虜封貢一事,‘公獨決策’,可他在給他的鄉黨李幼滋的書函裏,竟說‘賴主上納用愚計,幸而時中’,還說‘計然三策,今始售一’,把封貢互市的功勞歸盡歸己有!時下南都官場不明就裏,倶以為東師奏凱,西虜款貢,都是他的功勞嘞!虛偽不虛偽?陰險不陰險?”

“叔大不進德如此,大異於往昔!”高拱感歎了一聲。

“師相,既然他取而代之之心畢露,竟然指授小人攻訐師相,若不一舉拿下,必養虎為患。”韓楫露出凶光,“學生意,師相當堅臥不出,學生再發動科道,揭其勾結太監醜行,還有納賄等事,輕者逐出朝廷,重者置於刑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