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出生在一個窮得叮當響的小村,當附近村子的電視開始普及的時候,我的那個小村還沒有電燈。現在,國家對農村發展加大資金投入,村村水泥路相通。唯有我的小村,修不修石子路村委會商討了十幾年還是在商討中。
迄今為止,在高校擴招,大學生遍布城市的角角落落的情況下,我還是村裏唯一走出村子的大學生。其實我也是複考了2次才考上的。當時,村裏人說,我的祖墳在冒青煙呢,尤為奇怪的是,不知他們用了什麼樣的思維聯係,居然把這件事與村裏那口多年不出水的枯井綁到了一塊兒,那年枯井的泉水格外叮當起來,由此確定我就是那天上的文曲星降臨於這個偏僻的小小村落。
改革開放30年過去,順應曆史的潮流,小村裏的年輕人一撥又一撥的坐上各種交通工具開赴到各開放城市,為了生活輾轉不停。等到我大學畢業時,經過工業城市的優勝劣汰後,有些人先富起來,開服裝廠,作種植園,開飯館等等,找到了生財之道,作為村裏成功人士的代表,他們在其它城市安家落戶,再也找不到一絲鄉味兒。村裏曾經的小混混們,也走出村門,投奔於廣闊的社會天地裏,有些幡然醒悟,改邪歸正,有些更加墮落,從偷雞摸狗到詐騙搶劫,吸毒販毒無惡不作,某些人同樣開著小車,打著領帶,西裝革履,通身透出大城市的豪華氣息地回來了,今非昔比。也許這就是社會的縮影吧,很現實,不是嗎?
反觀我這個正正經經的大學生,為了上學弄得家徒四壁,如今孑然一身,找工作處處碰壁,走進社會我才知道:雖然在村裏,我是唯一,在社會上,渺小得就如一粒沙石,一點塵埃,隨時可能被大海淹沒,被風吹走。
我在一本書上看到這樣一句話,“賺錢的時間愈多,花錢的時間愈少;人已過的歲月愈多,剩下的時日就愈短”。話聽起來非常有道理,誰不希望既能賺錢又能花錢,誰都想過得愜意自在?而像我這樣生長在貧困山村的青年,在家鄉是隻金鳳凰,在城市裏還不如麻雀呢。貧困的家庭就是我的責任,一個小小的工薪階層,憑什麼資格談花錢的時間問題。我賺錢的意義在於讓我的家庭也能夠跟上社會主義初級階段的建設步伐,奔上小康。隻有家庭先富起來,才能帶動我後富起來。
工作了6年,換了4個單位,輾轉了3個沿海城市。能力有點,但不是很強,在單位做個小小的主管,收入中等。於是,家裏翻蓋了新房,陪母親去好點的醫院做腦腫瘤的伽馬刀手術,出資為弟弟做點小生意,家人的日子漸漸好轉。至於我自己,存款隻有五位數,在城市裏連個廁所都買不到,感情生活一片空白,連純純地牽小手的戀愛都沒談過。請別想歪,我可是長著一張時下流行的瓜子小臉兒,凹凸有致的身材更是人人誇。
天有不測風雲人有旦夕禍福,家裏的美好生活才開始起步,外婆住院,錢;舅舅的女兒骨癌,錢。去年的1月8日,外婆過世了;去年的11月份,舅舅狂犬病發作走了,今年4月30日下午,外公肝癌去世。顧不上傷心,先籌錢辦喪事吧。
外公過世那天,正好是五一長假的來臨,我先是跑了趟銀行,把所有的工資轉進媽媽的賬戶。也許以前一直在壓抑吧,從銀行出來的時候,我淚流滿麵,活著實在是太累太累了,工作累,生活更累,命運對我真是特別殘酷。為什麼——,為什麼我一個人需要承受這麼多的生命難以承受之痛。我用我的青春,我的勤勞,我的智慧,隻是為了讓貧苦的日子好那麼一點點罷了,並沒有去貪求什麼不該的東西,這樣平凡的願望難道也不該有嗎?我奮鬥的意義還在哪裏呢,每天像個陀螺似的不停地忙碌,到頭來似乎一場空。這滾滾紅塵,哪裏又是我的安身立命之地呢?
華燈初上,城市變得五光十色,在天橋上,一個小姑娘手挽花籃迎麵而來,“姐姐,買枝花吧?”我冷笑,比我更悲慘的在這裏呢,流浪的小女孩兒,你也被命運的黑手操縱了吧。可是這樣的我,又怎麼幫你呢?
“姐姐,沒錢也沒有關係,喏,”她挑了一枝粉紅色的花遞給我,“送給你,會帶來好運的。”
“謝謝你,小妹妹。”
“不客氣。”
奇怪,天橋上怎麼黑了,城市忽然斷電了還是路燈壞掉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