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葶看著他,眼淚止不住的落下來,一顆一顆砸在手背上,仿佛能灼燒自己的肌膚,她低聲的問:“沒有真心的話,你為什麼會傷心?”
老仆人陡然止住叫罵,緊咬著牙關,眼眶逐漸泛紅,卻還是固執的說著。
“那又如何,沒有人會給你真心的,沒有。”
“你是後悔,沒有得到真心,還是後悔,給錯了真心?”孫葶抓著綢緞被子,又問。
“我……我……”老仆人說不出回答,像是被孫葶一個問題給問的卡住了所有思緒。
腦海裏的身影越來越清晰,清晰到可以看到那人的麵貌,俊美的,誘人的,溫柔的……
還有那熟悉的溫暖,永遠,永遠都不會膩的溫暖。
“端……木……”孫葶失神的喃喃,臉上的疑惑逐漸被幸福取代。
“不許想起來!”那個老仆人卻像是被孫葶這簡單的一句話給激怒了,他憤怒的衝過來,想要製止孫葶繼續說話,“都是假的!都是假的聽到沒有!”
孫葶看著對方麵目猙獰的朝自己撲過來,然後,她忽然想起來了。
“慕容柏。”
簡單的一個名字,卻像是打開了潘多拉的魔盒,眼前的一切如同煙霧一般雲消霧散,隱約還可以見到搭檔安心的笑臉。
“去吧,去找那個會一直陪著你的人,別再猶豫,別再疑惑,去吧。”
聲音越飄越遠,越來越小,卻在心裏生根發芽一般,催促著她。
“端……木……”
一聲細微的呢喃,從床榻上躺著的人口中發出,坐在床邊小睡的男人,霍然睜開染了血絲的雙眼,伸出帶著顫抖的手,不敢確定的撫向那微微發白的唇瓣。
“孫葶?”
老天,別再讓我失望,別再告訴我又是個一碰就會驚醒的夢,讓我看看她睜開眼喊我的樣子吧。
床榻上的睡美人睫毛抖顫了幾下,然後,那雙被期待著的瀲灩眸子緩緩打開,帶著一點剛睡醒的嬌憨迷茫,瞅著窗邊那個狼狽落魄的男人,眨了眨眼,不敢確定的喊著。
“慕容?”
“老天!”慕容柏一把抱住孫葶,激動的眼眶發紅,“你回來了,你總算回來了。”
孫葶隻覺得自己一身骨頭都要被慕容柏給抱的斷了,忍不住推拒了他一下,小心翼翼的問道:“慕容,你怎麼了?”
怎麼一臉好像發狂了的樣子。
慕容柏把孫葶從懷裏放開一點點,低頭和她對視,那雙布著血絲甚至隱約帶著水色的黑眸裏得而複失的激動,是尋回靈魂的感恩,“感謝上蒼,他把你還給我了,孫葶,別再嚇我,再來一次我一定會死的,一定會。”
注視著慕容柏一臉胡茬,發髻散亂的模樣,孫葶眨了眨眼,忽然,有什麼畫麵重新回到腦海。
“去吧,去找那個會一直陪著你的人,別再猶豫,別再疑惑,去吧……”
原來,不是夢嗎?
孫葶捧著慕容柏臉頰,堅定的說著,“不會了,我再也不會離開你了。”
“這是你說的”,慕容柏把人重新抱回懷裏,緊緊地,帶著哽咽的威脅道:“如果你再這樣嚇我,我一定會去找你,活人去不了的地方,我就死了再去。”
“我不會離開了!”孫葶驚喘一聲,她聽得出來,慕容柏是認真的,認真的想要陪她去死的!
慕容柏凝視著孫葶的雙眼,許久之後,才頜首道:“這輩子,下輩子,下下輩子,我都會找到你,絕對不會讓你一個人的。”
“嗯!”孫葶哭著用力的點頭再點頭,她怎麼會傻到否定自己的存在,否定慕容給她的承諾。
再也不會了,再也不會否定自己的存在了。
她就是現在的孫葶,不是任何一個孤魂野鬼,她有自己的歸宿,她的歸宿就慕容柏。
“我睡了多久了?”孫葶心疼的摸著慕容柏瘦削憔悴的臉頰,他怎麼會把自己搞成這樣?
“一個月了”,慕容柏抓著孫葶的手,聲音喑啞的說道:“趕回都城之後,我用過各種辦法,甚至連道士都請來了。可是,可是道士說你魂不附體,再也不會醒了。”
如果是其他人昏睡,道士說什麼魂不附體,他會幹脆讓把那道士的嘴巴縫起來,免得那道士妖言惑眾。
可是,孫葶不同。
他知道的,孫葶的魂魄本來就不屬於這具軀體。
如果是這樣的話,如果是孫葶魂魄又離開了這具軀體,他該去哪兒找她?是九天碧落,還是地府黃泉?
“我,我隻是做了一個夢。”孫葶有些恍惚的想著那個似假還真的夢境,“夢到了一個故人。”
搭檔,謝謝你。
你果然是我最好,最好的搭檔。
“你這個夢,差一點把我給嚇死了。”慕容柏以拇指摸索著孫葶逐漸恢複體溫的臉頰,他沒告訴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