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麵風寒,進來吧。”從他平靜的目光裏看不出情緒波動。那一天的事曆曆在目,他卻恍如沒事人一樣,甚至對她釋出善意的關心。
林熙蕾迷茫了,這樣的雷厲霆與她心目中的形象相去甚遠。雷厲霆應該是驕傲的,自信的,從容的,優雅的,不會輕易妥協,有著一切盡在我手的霸氣。
可是,沒有了。
她很努力卻無法從他身上找到一丁點以前的樣子,短短兩個月的時間,他仿佛脫胎換骨,成了一個平和,謙柔,甚至在她麵前有些卑微的男人。
不,她要的從來不是勉強他。改變的痛不諦於一場撕心裂肺的蛻變,九死一生,傷筋動骨。
眼前這個她用盡一切方法,不惜犧牲,不顧生命想靠近的男人就在她咫尺之處。卻感覺從未有過的遙遠,隻因他不再掩飾的目光和被迫的關心。
林熙蕾是她最真實的樣子,秦汐蕊中亦有她的性情,隻有沐若曦,這個短暫接觸的角色,她不知道該如何去詮釋她。
她一直被操控的木偶,卻不安於狀態,試圖追求自己的信仰。最後,傷了自己,害了別人。
明眸泛起迷離,她的一再逆天而行,是正確的嗎?如果沒有幸福,隻有無盡的傷害,那麼她的堅持還有什麼意義?
兩兩相望,默默無語。
雷厲霆脫下深灰色的中長風衣,露出裏麵筆挺的白襯衫。坐在沙發上,伸手揉了揉眉心,那是他累極才有的小動作。
十年了,還是沒有改掉。
水眸霧氣氤氳,有些習慣一生都改不掉,就像愛生根發芽後便很難再連根拔除。糾糾纏纏傷痕累累,仍不願放手。
隻因那夾藏在痛苦泥沼中的一絲歡愉,驚心動魄,一觸難忘。
“為什麼送我這麼華貴的婚紗?”忍不住開口,既然這是一場對他十分勉強的婚禮,他又為何要弄得如此盛大,勞民傷財。
黑眸瞥向桌上那個大禮盒,語氣平淡:“不喜歡嗎?”雷厲霆所有的表現都像期待這場婚禮,希望做得盡善盡美。
然而,他騙了所有人,騙了自己,卻瞞不過為他生為他死的她。
“告訴我,為什麼?”急迫想要知道真實的答案,而非台麵上敷衍的說詞。他是她愛入靈魂的男人,和他在一起是她的心願。
若因此給他帶來傷害,她寧願離開,一個人獨嚐寂寞。愛到深處,人會變得卑微。為愛做出卻是一件十分幸福的事,哪怕是糖衣毒藥,她也甘之如飴。
眉角一揚,多少天了?雷厲霆終於用正眼看她,灼灼目光仿佛要燒掉那層薄紗,看到她偽裝的真麵目。
心跳加劇,本能垂下頭,避開的窺視。雷厲霆不屑一笑:“沐小姐,我不知道你要玩什麼遊戲。請恕我不能奉陪,我正在履行協議的內容。”
嗬,是啊,自始至終她和他之間隻有一層不堪一擊卻牢不可破的協議牽係著。若沒了義父的苦心安排,她又怎麼能重返他身邊?
隻是,這樣的婚姻,這樣的生活真的是她想要的嗎?
答案很明顯。她不要。然而,她已經沒了選擇的權利和餘地。一場有名無實的婚姻,一份情真意切的愛,她太貪心了是嗎?
魚和熊掌,焉能兼得?
沒有等她回答,雷厲霆站了起來,邊脫衣服邊走進浴室,再出來時身上隻圍了一條浴巾。頭絲上一顆顆晶瑩剔透的水珠折射出五光十色的迷幻,幾滴順著臉頰滾落,於肩胛跳躍。
雷厲霆突如其來的舉動,林熙蕾十分不解。站得遠遠的,靜靜看著他的一舉一動戒備不已。
擦去頭發上的水珠,半濕的發微揚還貼,柔和了冷竣的五官,卻透出一份淡漠和疏離。他的表情與動作完全不附。
鑽入大床,靠著軟枕,取出一本雜誌,認真翻閱。他的舉動無一絲不妥,他們是未婚夫妻,同床共枕,天經地義。
麵對他自然的舉動,林熙蕾心酸疼不已。
若是尋常人家,這樣的相處模式無不妥。可是,他們的關係建立在交易上,不是嗎?雷厲霆所有的行為都是被迫的,臣服於她的淫威下不得不從。
明明渴望和他在一起,相互取暖。此情此景,她除了悲哀之外,擠不出一點喜悅。盡管他臉上沒有表現出一丁點兒不情願,隱藏情緒的妥協更加心酸。
“別擔心,在你沒有同意下,我絕不會動你一根毫毛。睡吧,明天帶你去選婚戒。”一半薄涼,一半溫柔。
她不知道雷厲霆是怎麼做的?可想而知在那份從容淡然的背後隱藏著多麼濃烈的屈辱。堂堂雷氏的總裁竟被威脅至此,望著閉眼的俊臉,懸掛在心頭的沉重化成滴滴滾燙滑落。
不知過了多久,床上人傳來均勻的呼吸聲。動了動僵痛不已的四肢,麻木走進浴室,梳洗完後爬上屬於她的另一邊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