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始懷疑剛剛真的是觸動情弦,還是她一個人的自作多情。
她比誰都了解雷厲霆,所以,她沒有權利,沒有理由亦不忍去責怪他。或許他曾對秦汐蕊動過心,但在知道了自己以前的種種犧牲後,他對自己必是在愧疚自責中更加深愛。而能給予秦汐蕊就隻剩下虧欠和補償。
慘淡笑花於陽光下凋零,她輸給了前世的自己,她敗給了命運的捉弄。如今,她無話可說。隻覺得心疼和疲憊。
如果可以,她多想大聲告訴他,她就是林熙蕾,就是他心中摯愛的小熙。可是,她不能。她不能再給他增添更多痛苦,不過,她不會放棄。
在經曆過這麼多折磨和苦難後,好不容易又能和一起。她怎會輕言放棄?她又豈甘心就這麼放棄!
雷厲霆走後,衛真如很快進來。一見小阿姨,林熙蕾無比激動。之前她沒說一句就離開,而她也被賀依依殺害。
短短時間再見又隔一世,滄海桑田,世事輪轉,所幸,一切安好。
“小姐,你剛清醒,久未進食,胃腸吸收不好,不能吃過油膩的東西,這是我親手煮的白粥,你喝一點吧。”端起一個精致的瓷碗,上麵一朵豔麗的芍藥盛開。
“嗯。”聽話接過碗,乖乖喝了。喝過粥後,終於有機會問問自己心中最牽掛的事情。“小阿姨,你怎麼會在這裏當管家?小姨父的病怎麼樣了?以前的陳管家呢?”迫不得已,連珠炮似的,將心中疑惑一次倒出。
她能聽到雷厲霆說的每一句話,卻不能感知外麵的一切,即使是親近如衛真如,她也沒有感覺。昨晚的一切太悲傷,也太震撼,她沒有多餘的時間和精力去一一詢問。
聽到秦汐蕊這麼關心自己,衛真如揚起喜悅的笑:“你先別著急,我會一件一件慢慢告訴你的。小汐啊,你能醒來真是太好了。”那段日子的相處,她早已將這個善良如天使般的女孩當成自己的女兒。
重重點了下頭,強製自己冷靜下來。她和衛真如失去聯係這麼久了,其中必定發生了很多事,按下性子慢慢來。
蒼老的目光望去窗外那片在初夏猶未凋零的梨花,心中感慨萬端。錯開季節的花就像遇上貴人的走投無路者,往往有一番奇遇。
衛真如娓娓道來,秦汐蕊聽得詳細。偶爾輕蹙黛眉或抿唇悲傷,更多的時候安靜聆聽。衛真如的遭遇是她眾多苦難驚恐中值得欣喜的一段,很感謝雷厲霆的無私幫助。
當然,衛真如沒有提起林熙蕾的事。女人都是善妒的,不管表現得再大方,在感情的世界裏都渴望獨一無二。
而且,林熙蕾已經去世十年,是雷厲霆不可逆轉的前度。她隻希望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希望好人一生平安。
在經曆過陸搏的病痛後,她參透了一點。世上的功名利碌,金錢地位都比不上一個康健的身體。現在的她什麼都不求,亦無任何雄心壯誌,隻求平安順遂,無病無災既是福。
聽到是雷厲霆幫忙找了名醫出錢又出力,林熙蕾很感動,同時也很自責。其實,她早一點央求雷厲霆幫小姨父,他一定不會拒絕。
是她的懦弱退縮害得小姨父多受那麼多苦,所幸,虛驚一場。否則,她一定不會原諒自己的。
握住衛真如的手,揚起真摯的笑:“太好了,真是太好了。”明知衛真如對自己有所隱瞞,她樂意配合。
因為那是她不能言的殤,這一生她隻能是秦汐蕊,不可能再做回林熙蕾,那麼,何必自揭傷疤,痛了自己,傷了別人。
“是啊,你能清醒真是太好了。”點點淚光閃動,是喜悅的碎金綻出心底最美的華彩。
“嗯嗯,能再見你真是太好了,小阿姨。”不能名正言順相認,不過,這已經是老天對她最大的恩賜了。緊緊抱住衛真如不願分開,像小時候撒嬌。
輕輕推開秦汐蕊,胡亂抹去臉上的淚:“你流產後都沒好好調養,我去問問醫生,現在有什麼東西可以給你補一補。”
隨口隨意的一句話化成驚雷炸得林熙蕾的世界支離破碎,一片狼藉。清醒到現在她根本沒有時間和機會去多想什麼,身邊出現的人一個個給了她莫大的驚喜。
她忙著吸收,忙著接受,卻忘了一件最重要的事,她昏迷前自大腿上怵目驚心的血。愣愣看著前方,目無焦距,巨痛襲卷而來,她被冰封。
所有溫暖一點點被抽離,北極刺骨的寒漫過全身,很冷,血液裏全是紮人細碎的冰棱。她的孩子,她終是沒能保住他。
手悄悄撫上已經平坦的小腹,孩子曾經在她體內孕育,她已經可以聽到他的心跳,感受他每一天不同的變化。那是支撐她在雷旭風手上不倒下的最大支柱,而今,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