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熙蕾雖然孱弱,目光裏卻有一股堅定的力量,令人不忍亦不敢欺騙她。就在女傭掙紮不休之際,她的身體本能做出了反應,輕輕點點頭。
得到了肯定的答案,支撐的信念瞬間潰散,她如幹枯的花朵再經不起時間的摧殘,跌落入泥。麵如死灰,慘無血色。
“小姐,小姐,你沒事吧?”見秦汐蕊的樣子,女傭嚇壞了。不單單因為她的傷心,更意識到自己真的闖了禍。
將綿軟無力,失去靈魂的秦汐蕊扶上床,女傭嚇得不知所措,苦苦哀求:“小姐,小姐,你別擔心,吃點東西好不好?”端起桌上已經涼掉的粥,手抖得厲害。
來碧莊的時間並不長,從未見過雷厲霆發火。他既不像傳說中的那樣邪魅風流,也沒有擺少爺的架子。可今天早上他那副不怒自威的樣子,真真嚇壞了一群人。
那樣寒冽的目光,繃緊的側臉如刀,閃著金屬般冷冽的寒。令人望而卻步。
“你先下去。”一道聲音穿透心腔,震得靈魂顫抖不休。女傭捧著的碗摔在地上,驚恐萬狀的她趕忙道歉:“對不起,對不起,少爺我不是故意的。”躬著身,仿佛隨時會倒下的弱柳。
“下去。”冷冷的兩個字是命令亦是饒恕,女傭不敢多言,匆匆離開。
一身輕薄真絲黑西裝的雷厲霆顯得尊貴不凡,劍眉星目,氣宇軒昂,散發著一股王者之氣。眉頭深鎖,凝向如傀儡般不言不動的秦汐蕊,眼中閃過一絲不忍,快速隕落。
坐進她身側,掬起一把秀發放在鼻間,閉上眼睛。他的一舉一動柔情滿溢,親密如同情人,一點都不似強製囚禁她人身自由的惡魔。
感受到他氣息的靠近,林熙蕾如夢初醒。像見到洪水猛獸般整個人跳下床,滿臉不可思議。他到底是怎樣一個男人?
一會兒是溫情脈脈的良人,一會兒是殘忍暴戾的惡魔?
“雷厲霆,你到底想怎麼樣?”低啞的聲音如同昏鴉的嘶鳴,薄蘭和衛真如是她在這世上最關的人,他如果對她還有一點點憐惜就不會這麼做。
冷竣的臉於燈光下暈開尊貴,如同高高在上的王:“小汐,你是個聰明的女人,應該知道怎麼做。”
“為什麼?”她的問他焉能不明白,為什麼在海邊別墅對她溫柔深情?為什麼一夕巨變情愛通通磨光?
視線落在她受傷的手上,音量平穩:“你隻要記住自己身份既可。”天知道他要用盡多麼大的力氣才能克製住擁她入懷,為她包紮傷口的衝動?
“哈哈……哈哈……”嘶啞的笑聲更似動物的嗚咽:“我的身份,我的身份……哈哈……是你的大嫂嗎?”出口的話是把雙刃刀,兩人都鮮血淋漓。
俊臉繃如弦,幽黑的眸子一瞬不瞬看著狂笑中的秦汐蕊。這是身份是倆人之間的禁忌,從不敢輕觸的疤。
他看得到她心中巨大的傷口正潺潺流著血水,卻隻能選擇視而不見。“怎麼想是你的事。”靠著床頭,一動不動。
優雅閑適的表象下,心中的巨痛隻有他自己知道。
“既然這樣,那麼放了我。我很感激你把我從沈建陽手裏救出來,未來的路我會自己走。算我求你,讓我走。”她千方百計,不惜一切,隻為他身上散發出的一點暖。
如今口口聲聲的哀求,隻因真相如此不堪。他從未愛過她,即使有,也隻是將她當成替身,療傷止痛的休憩之地。
而她一直卑微地告訴自己,那就是愛,就是她生存下去的氧氣和水分。當雨打濕夢,猛然驚醒,自始至終都是她的一個人的自作多情。
雷厲霆倏地站了起來,高大的身軀遮去燈光,黑暗罩下。一步步靠近她,陰翳如霜覆麵:“若你想薄蘭好好的,就乖乖聽話。”
瞠大雙眸,不可置信裏迸出恨意。她第一次後悔,後悔自己不該癡傻。她太天真,忘了人心叵測,固執於前世癡戀。
明明炎炎盛夏卻如置寒冬冰窖。
跑車快速馳騁於夜色裏,風瑟瑟自耳邊刮過,嗚咽著秦汐蕊的哀求:“算我求你,放我走,算我求你,放我走……”
黑發狂亂於風間舞動如同他紛亂不堪的心,眨眼的瞬間腦子裏便清晰浮現秦汐蕊痛苦不堪的表情。她的哀求,她的委屈,她的屈辱……他通通看在眼裏,卻不得不狠下心腸。
一樁樁接一件件的事如浪襲來,這是他近三十年生命裏最大的考驗。他不能讓秦汐蕊冒一點點險,如果恨他,能讓她安全,那麼就恨吧。
車子駛入一條幽靜隱蔽的小路,崎嶇山路顛簸不已。他沒有片刻遲疑。一個人的雜草淹沒了車身,巨大的古樹遮天蔽月,除了車燈的光,四周黑得像一條看不到盡頭的時光隧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