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出現必會給他們帶去意想不到的災禍,她要用剩餘的時間去贖罪。希望神明能看到她的誠心,將災禍由她一個人承受,而不殃及她身邊人。
這裏遠離城市,地處偏遠,是間專門救助黑人兒童的孤兒院。世上沒有絕對平公的地方,縱然標榜文明和發達的國家仍存在著各式各樣的不公。
而種族歧視是歐洲很普遍的一個現象,這家位於山頂的孤兒院接收從全國各地送來的黑人孤兒。由於資金和物資的匱乏很少有人願意到這邊來,惡劣的環境和解決不完的問題,嚇走了不少修女。
林熙蕾卻偏偏選中了這裏,她相信每一個孩子都是上帝的寵兒,不管他們是什麼樣的膚色和種族,他們都是獨立的個體。他們並不邪惡,不比任何高貴的人低賤。
真正低賤的人是那些自以為出身高貴,任意踐踏別人尊嚴的人。
當然,選擇這裏還有一個很重要的原因。她是來贖罪的,越惡劣的環境越能洗滌她的罪孽。站了起來,破舊小教堂外,人聲嘈雜。
林熙蕾聽不懂意大利語,英語也不好,唯有靠比手劃腳,來和他們進行簡單的溝通。幸好廚房裏負責燒飯的一個三十歲左右的男子懂得一點點中文,她才不至於因語言障礙而窘迫不安。
快速奔出教堂,孩子們平時玩耍的空地上,兩名大概十一二歲的男孩子一臉憤怒。倆人臉上都掛了彩,若不是幾名大人攔住了,他們肯定不死不休。
到這裏來的孩子都是飽受歧視,自小的陰影造成人格裏的狂躁與暴戾。常因一點小事,互不相讓,繼而大打出手。
才來短短幾天,便已屢見不鮮了。在院長的嚴聲厲詞下,兩名血氣方剛的男孩低下了頭。可林熙蕾還是看到他們眼中閃爍的不屈與不服。隻不過是為了避免責罰而不得不暫時低頭。
幽幽一歎,他們都是身世可憐的孩子。一出生便被丟棄,一般家庭也不願意領養他們。不單單因為膚色,而是他們身體裏潛藏的暴戾因子。就像一枚定時炸彈一樣,誰都不知道什麼時候會引燃。
紛爭解決後,林熙蕾往教堂後的小廚房走去。她現在什麼都不懂,連最起碼的流利溝通都做不到。隻有在廚房幫忙,做一些雜事。
所幸奧得裏為人很好,願意幫助她。
揚起大大的笑,努力使自己看起來充滿活力和朝氣。她不能將愁苦帶入這裏,既然已經決定要重新開始,那麼,首先要學的就是忘記過去。
不管多難,多痛苦,就算割肉,她也要微笑以對。當然,那深刻入骨髓的愛是一生都忘不掉的事。所以,她唯一能做的就是掩飾。
“奧得裏,有什麼是我能幫忙的嗎?”黑亮的眼睛在這異國他城顯得格外迷人。
奧得裏露出兩排白牙,他是個典型的黑人,大眼睛,大鼻子,大嘴巴。指了指籃子裏的土豆,用並不流利的中文說:“你把那些菜土豆削了吧,中午孩子們做土豆餅吃。”
“嗯,好。”這裏的孤兒院,遠比一般的孤兒院還要貧瘠。加上交通不便,一般情況下所用的食物都是自己種的胡蘿卜,青菜之類的疏菜。
坐在粗糙的凳子上,用著刀,林熙蕾沒削幾下就切中自己。霎時,血流如柱。一旁的奧得裏看到了,趕忙拉起她,拖到水龍頭下衝洗。
“對不起,我太笨手笨腳了。”羞澀地笑著,她連最簡單的事都做不好,還談什麼幫助別人?染上憂傷的眉間,血紅色的朱砂痣分外妖嬈。
奧得裏看著清瘦,靠近卻十分結實。有力的大手握著她的柔荑,大大的眼睛裏流露出幾分心疼:“你根本不屬於這裏。”
林熙蕾愣了一下,他是嫌自己太笨了吧?她已經好久沒下過廚房了。“對不起。”除了道歉,她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孤兒院的人手不足,全院孤兒的夥食全靠奧得裏一個人忙活。資金嚴重缺乏的孤兒院還使用古老的灶具,升火燒水。
所以,奧得裏一忙起來就渾身是汗。那混和著汗水和腥味的氣息鑽入鼻間,林熙蕾並不覺得髒,隻是鼻子一陣陣泛酸。
“你不需要道歉,我沒有怪你的意思。隻是,小汐,你在這裏習慣嗎?”奧得裏鬆開她的手,拿她削了一半的土豆,幹脆利落,沒幾下便幹幹淨淨,看得林熙蕾汗顏。
“現在說已經習慣了,是謊話。不過,我會努力的。”重新拿起另一把刀,蹲下身,有了上次的經驗,她動作慢了些,削得並不好看,坑坑窪窪,不過,已經明顯有進步了。
笑著向奧得裏揚了揚自己手上的土豆,用眼神告訴他:“別小看我哦,我也可以的。”
看著她純真滿足帶點孩子氣的笑靨,奧得裏沒有說什麼。給予一個鼓勵的眼神,拿起一個土豆交給她,兩人相視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