累,自周身四腳百骸傳來,眼皮越來越沉重,腦子成了一團醬糊。
她做了一個很可怕的夢,她看到了逝世的哈姆神父和女閻王,他們都告訴她,若再執迷不悟下去,不止她會有事,她身邊之人也會一個個陷入萬劫不複。
一盞橙色的燈泡懸掛於頂,整間屋子昏昏暗暗,彌漫著一股潮濕的氣息。原本林熙蕾和兩名修女同住,由於她高燒昏迷,她們隻要到院長房裏暫住一夜。
林熙蕾身子原本虛弱,加上落水,沒有及時換掉濕衣,腳傷發炎,又情緒激動。所有事情加在一起,造成嚴重的高燒。
原本雷厲霆想送她到醫院,又怕她醒來情緒再度失控。隻要連夜下山,請來醫生為她診治。為了配合她的腳步,他沒有開車上山,而是徒步走來。
這裏離最近的村子也有十幾公裏的路,他顧不得天黑路生,又拒絕了院長派奧得裏跟他同去的好意。她是他的妻子,如果他連這一點小事都做不到,憑什麼說保護?憑什麼去愛她?
野外對他而言是最基本的常識,可是,這裏的山路崎嶇難走,他身上還是多處被刮傷。走了兩個小時,終於找到村子裏的醫生。
可是,天已全黑了,山上又冷。年老體弱的醫生怎麼也不肯出診,第一次他對人低聲下氣,苦苦哀求。丟下幾張百元美金,老醫生才勉為其難地來了。
一番折磨後,當他終於能好好看她一眼時,已經是淩晨。孩子們已經睡了,鬧哄哄的孤兒院一下子陷入了寂靜。
村裏的老醫生隻開了幾顆藥,簡單幫她包紮了一下腳傷。這樣的治療沒有科學依據,完全是土地方子。不過,院長說,孩子們生病也是這樣治的。
這句話一點都不能令他安心,看著臉色慘白,嘴裏囈語不斷的她,他恨不能代替她生病受罪。想想以前,她為了自己多少躺在醫院裏,他卻沒去看她一眼。
狠狠一拳擊在牆上,沒有粉刷過的牆掉了一塊水泥,血自指縫間一滴滴淌落。他絲毫不覺得痛,再怎樣的痛都抵不上心頭的萬分之一。
“叩叩叩……”寂靜的夜裏,敲門聲尤為響亮。雷厲霆開了門,外麵赫然站著奧得裏。兩個男人,四目相對,天性裏的敵人使倆人都沒有好臉色。
“我做了一些粥,你吃一點吧。”將托盤遞給雷厲霆,上麵還有一條烤得酥黃的魚。
雷厲霆淡淡睇了一眼,並沒有接過:“謝謝,我不餓。”
奧得裏仿佛料到了他會這麼回答,靠在牆上淡淡地說:“如果你先倒下了,怎麼照顧你的女人?”醍醐灌頂的話令雷厲霆茅塞頓開。
是的,林熙蕾還需要他的照顧。在沒有離開這裏之前,所有的一切都是簡陋貧瘠的,有錢也沒地方花。
接過:“謝謝。”
奧得裏發出冷誚:“你不必謝我,我是為了小汐才這麼做的。”一句話挑起戰火,才止息了一會兒的硝煙又開始彌漫,升騰。
雷厲霆很認真地看了奧得裏一眼,和淩蕭亦創立了“rk”,自是有識人之能。他一眼就看出來奧得裏絕非池中物,那樣的目光和從容的態度,不是一個偏僻孤兒院義工該有氣度。
隻可惜他在他眼中看到了對秦汐蕊明顯的愛意,所以,他們注定成不了朋友。“小汐,我會好好照顧的。”他接下了他的戰書。
“是嗎?你一點都不愛小汐。”奧得裏抬頭望著天上並不圓滿的月,語氣十分篤定。
劍眉微微一蹙:“謝謝你的粥,很晚了,我要休息了,不送。”既是不相幹的陌生人,他又何嚐跟他多費唇舌。
他和小汐之間的一切,除了他們,沒人能會。
奧得裏不理會雷厲霆的逐客令,逕自說道:“女人的心很容易碎,一旦碎了就再也修補不了。”收回目光,落在雷厲霆身上變得熾烈而直白:“不管你是小汐的什麼人,我都有追求她的權利。何況,她對你很排斥。我隻想告訴你一聲,我要和你公平競爭。”
許是一天的奔波過於勞累,許是奧得裏的轉變太突然,一下子雷厲霆竟反應不及,讓他灑脫走開。低頭看著盤子裏的食物,唇往上揚。
還從來沒有人可以從他手裏奪走他心愛的女人,這份戰帖他接下了!
頭仿佛灌了鉛,渾渾噩噩,重若千斤。渾身上下無一處不痛,如有上萬隻螞蟻噬咬著她的骨頭。口幹得快裂開了,喉嚨內有種火在燒。
“水……水……”她在一望無際的沙漠裏看到了一汪清澈的甘泉,明明就在眼前,她卻怎麼也觸碰不到。
就像愛情,濃鬱的毒散發著致命的幽香,密布於每一縷空氣中。她很渴望,很貪婪,卻不得不屏住呼吸拒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