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子臉上有掙紮之色,王璩見狀道:“既不認識,我就要進去了。”見王璩又要往裏走,男子忘了王璩要進的是自家店鋪,喉頭抽了一下:“在下……在下離開家鄉十來年了,怎會認識這麼個不到十歲的孩子?”聽到男子這樣說,王璩心頭不由浮起一絲失望,看向店裏正在那仔細挑絲線的淑媛,又瞧一眼男子,王璩話裏不由帶了冷意:“既不相識,又何必相詢?”
男子臉上的神色很複雜,見王璩又要往前走,堵在喉頭的話終於說了出來:“在下雖不認得這個孩子,卻覺得她的長相和在下的,”男子沉吟一下,到嘴邊的姐姐沒有說出來,變成故人:“和在下的一位故人極為相像,這才相詢。”
看來這人也不是那種很壞的人,王璩心裏下了結論,看著男子道:“這孩子的母親姓文,不曉得可是你的故人?”姓文,男子如被雷擊,臉上現出狂喜和驚訝,接著這種神情很快就消失,帶上一絲難過,這麼小的孩子遠離家鄉來到京城,她的爹娘呢?
男子的神情變化落在王璩眼裏,王璩垂下眼,微微思索一下,今日隻不過是第一次見麵,是個什麼樣的情形還不知道怎麼能放心把話全都合盤托出?此時淑媛已經走了出來,手裏還拿著絲線:“王姨,隻尋到這些。”
王璩嗯了一聲,對淑媛道:“你先上車去。”淑媛點頭後蹦蹦跳跳往車上走,男子的眼有些貪婪地看著淑媛的背影,直到她上了車才轉了回來,十分艱難地對王璩開口:“在下,在下……”他的遲疑已經惹怒了王璩,王璩輕輕一甩袖子:“這孩子沒了母親又被繼母虐待,還被她繼母賣給人為奴為婢,平常人聽到也該傷心難過,你既說她像你的故人,說不定就是你故人之女,為何這麼遲疑?”
王璩突來的怒氣讓男子無所適從,他頓時滿麵通紅,剛要說話王璩已經轉身離去。男子追了兩步,從店裏走出一個年輕婦人來:“相公你在外麵和人說半天的話,難道沒看見方才客人極多,你怎麼也不去幫我的忙?”
等見到男子滿臉通紅,婦人奇怪地要開口問詢,男子看見王璩已經上了車,接著馬車離開這裏。婦人見男子的眼緊緊盯住那車,心頭不由有絲酸味泛起,伸手掐一下丈夫的腰肉:“還瞧什麼瞧,這一瞧就是大富人家的女子,仆從跟隨、馬車豪華,連個小丫鬟都滿身錦緞,你到底在想什麼?”
男子轉過頭,此時臉色已經煞白:“阿陌,那個小丫鬟隻怕是我外甥女。”婦人的眼瞪大,接著就道:“你瘋了是不是,你姐姐和你外甥女都在嶺南呢,山高路遠地,怎麼能過來?”
是啊,山高路遠,傳個信都很難,可是她娘姓文,長的和自己姐姐也是很像,最關鍵的是,當日離開家鄉,姐姐曾說,給未來的外甥起個名字吧。女兒就叫淑媛、男孩名為智勇,當時姐姐連說了幾個好字,還親手寫了放在那裏,說等孩子出世,就告訴他這是舅舅起的名字。
男子歎氣,婦人看見他這副悵然若失的樣子,一咬牙就道:“你也別著急,是不是的等我們再細打聽,如果真是你的外甥女,就把她贖出來,這家裏也不少她一口吃。”
男子的眼裏頓時閃出光,激動問道:“娘子,真的嗎?”婦人白他一眼:“自然是真的,我是你的妻子,你的外甥女不就是我的外甥女?我們家雖然窮了些,也背不起外甥女在外做人奴婢的名聲。”
這裏胡氏夫妻兩人在商量,那邊的王璩心裏卻滿是失望,如果文棋真是這樣的人,那麼就算逼著他認下淑媛對淑媛也沒有任何好處?這個孩子已受過繼母的折磨,難道還要她去受舅母的折磨嗎?看著坐在那裏乖乖學針線的淑媛,她比起一年前初來自己身邊時已經高了不少,已經換了好幾顆牙,認得了三四百個字,說話也更伶俐了。
這樣一個好容易才讓她開心的小姑娘,舍得就那樣交給別人嗎?王璩上前摸一下淑媛的頭,淑媛抬頭一笑,接著把繡的絲線咬斷:“王姨,瞧我做的荷包好看嗎?”
荷包上不過繡了一支蘭花,王璩點頭:“是不錯。”接著王璩就道:“淑媛,要是你舅舅一直沒找到或是?”王璩不知道下麵的話是不是該說下去,本在低頭尋找繡的地方哪裏有不好的淑媛的手頓了頓,接著就對王璩道:“王姨,那日我們去的那家店,那個男的是不是就是我舅舅?是不是他不肯認我?”
王璩震驚地看著淑媛,淑媛的下巴抬起,臉上有倔強還有一絲傷心:“王姨,你是什麼樣的人,怎麼會去那樣小店去買絲線?而且你不知道的是,娘和我說過,舅舅右手手腕處有個月牙樣的疤,是小時候從樹上摔下來的,那天那個男的,他從荷包裏掏錢出來時,我看見他的右手就有這樣一個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