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媽媽看著麵前的女子,那曾經豐腴的臉已經瘦的隻剩下一把骨頭,手幾乎都握不穩茶杯,躊躇一下朱媽媽才上前道:“珠姐兒,郡主說不方便見客,請您回去吧。”珠姐兒瘦的一雙眼睛更顯得大,眼裏的光漸漸熄滅。
身邊的丫鬟急忙上前扶住她,朱媽媽心裏不由歎氣,原本多活潑愛笑對人寬厚的姑娘啊,這還不到兩年就變成這個樣子,也不知是該歎世事無情還是該歎一些別的。
珠姐兒沒有動,朱媽媽忙走上前扶起她:“姑娘,您身子不好,就不要再往外跑了,說起來,也真是……”朱媽媽沒有繼續往下說,珠姐兒臉上突然露出一個笑容:“又要說我可憐了,可我,寧願像她一樣被天下人唾罵,也不願人人都說我可憐。”
說著珠姐兒又是一聲歎息,這樣的話朱媽媽聽不懂,可隻覺得心裏一陣酸澀,她用袖子點一下眼角,安慰地道:“姑娘,以後慢慢就會好了,郡主她也不是什麼鐵石心腸的人。”以後,慢慢就會好了,可是自己等不到以後了,珠姐兒想說話,代之的卻是一陣猛烈的咳嗽,丫鬟忙給她捶背。
咳嗽定了,珠姐兒才對朱媽媽道:“既然不願意見我,那也就罷了,我隻想和她說聲對不起,別的,什麼都沒有。”朱媽媽更加傷心,淚已經來不及擦了,對珠姐兒道:“這是怎麼一回事,明明兩個都是好人。”卻鬧到這種田地,珠姐兒沒說話,隻是疲憊地靠在丫鬟身上,丫鬟扶著她出去,珠姐兒回頭看了眼這個自己從小生活到大的宅子,以後就再沒機會見到了,很多事該就此了結,既然自己是不該來到這世上的人,就讓自己離去吧。
珠姐兒的話朱媽媽一字不漏地對王璩轉達,王璩聽完什麼都沒有說,見王璩沒有說話,朱媽媽歎息著道:“郡主,論理這話不該老奴說,可是老奴也算看著她長大的,公主為人脾氣不好,可是珠姑娘不是這樣的人。”
王璩沒有聽到一樣,隻是揮手讓朱媽媽下去,如果,世上本就沒有如果,更沒有後悔藥可吃。縱然知道珠姐兒在裏麵是全然無辜的,可曾經王璩也並不是沒有怨過恨過她的,現在那些怨恨早已消失,兩人成為陌路就是最好的結果。至於原諒不原諒,那些該是淮陽公主和王安睿說的話,而不是他們女兒該說的。
夜色漸漸深起來,宅子裏的人都在安睡,偶爾能聽到托婭傳來一聲哭泣,接著就被在旁邊的人拍打著重新哄睡著。突然遠處傳來狗叫聲,接著狗叫聲越來越大,這聲音讓睡夢中的托婭驚醒過來,閉著眼睛開始哭,丫鬟忙起身抱起她,阿蠻和王璩也披衣坐起,來到托婭睡的地方。
到底發生了什麼?看著阿蠻一臉疲憊,王璩讓她繼續回去睡覺,還懷著孩子呢,怎麼能這麼勞累,托婭喝了杯水,抽噎著漸漸睡去,王璩見安靜下來這才走到外麵:“方才到底是怎麼回事?”
有個小丫鬟揉著眼睛走過來:“郡主,方才狗叫起來時,已經著人去打聽了。”話剛說完從外麵跑進來個丫鬟,看見王璩站在那就跪下道:“郡主,沒什麼大事,不過是外麵巡夜的抓了個小賊。”這臨近年底,有些小偷小摸也正常,可是誰要偷東西也不會往這片來,這事怎麼有些蹊蹺?
蹬蹬蹬,外麵又傳來腳步聲,院裏的丫鬟忙出去問,問了後一臉古怪地進來:“郡主,巡夜的說,那小賊要見郡主,還說郡主沒空的話,見表姑娘也成。”阿蠻到了這裏總有一個來月了,可是知道她來這裏的人不多,更沒有要見她的,一個小賊又怎麼知道她?而且要指明了見?
王璩還在想,那個丫鬟又道:“巡夜的人還說了,覺得這個小賊不大像大雍人,是不是?”不大像大雍人,王璩的心突然狂跳起來,難道是朝魯?他沒有死,而是從青唐來到了大雍,還費盡了辛苦找到了郡主府?可要是他的話,為什麼不直接走大門讓人通報而是趁了夜色翻牆而入呢?
王璩想不出所以然,幹脆穿了衣服往外麵去,見王璩往外走,丫鬟們急忙打燈籠的打燈籠,去外麵傳信的傳信,一時熱鬧了起來。
王璩顧不上別人是怎麼想的,到後麵嫌走的太慢,索性小跑起來,走到一半時候就遇到巡夜的帶了個人過來,看見王璩忙上前行禮:“郡主要見,小的們押過來就是,何須郡主親自過來?”王璩顧不上和巡夜的人客套,已經搶了丫鬟手裏的燈籠去照了瞧。
被綁著的人滿臉大胡須,衣衫也很襤褸,隻有一雙眼又明又亮,看見王璩打著燈籠瞧自己,他露出個笑容,卻牽動了肩膀上沒好的傷口,這不是朝魯還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