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魯得意一笑,阿蠻白她一眼,卻自己笑起來,娜蘭兩人這麼一大碗酒下去,臉上也紅起來。也不分什麼主人下人,托婭擠在朝魯和阿蠻中間,朝魯旁邊是邵思翰,邵思翰身邊就是王璩,娜蘭兩人又坐在她下手。
火盆裏的火燒的旺旺的,過了會兒就行起令來,行了個最簡單的狀元令,朝魯竟中了好幾次狀元,在歡笑聲中,桌上的菜都吃完,酒也喝幹了,外麵的鞭炮聲隨之響起,新的一年就此到來。
娜若拉著娜蘭出去:“還記得我們在那個驛站看煙花嗎?姑爺,你今年怎麼不買煙花來放?”這一句話讓大家都瞧向邵思翰,邵思翰的臉頓時紅了,忙去屋角拿堆在那裏的鞭炮:“今年忘了,來,我們先放鞭炮。”
朝魯喝的酒最多,身子也有些搖晃,一把搶過鞭炮:“來,給我去放。”眾人來到院子當中,繁星滿天,月牙彎在半空,朝魯拿了支蠟燭就去點鞭炮。鞭炮炸響,托婭一點也不害怕反而高聲笑起來,朝魯看見女兒高興,把女兒抱過來讓她看著鞭炮。阿蠻在那掐朝魯的手臂讓他當心一些。
王璩回頭看邵思翰一眼,看到的是他笑吟吟的眼,和他雙手交握,有心愛的人在身邊,和自己的家人在一起,這就是幸福就是安寧平順。
雖然商議定了一起出去,也要等到阿蠻生下孩子,算下來阿蠻該在三月生產,那時正是桃花開滿天的時候。
阿蠻瓜熟蒂落,在三月初八生下一個兒子,挑好了日子,五月初六是上好的出行吉日,就在那日離開雍京,這一走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回來?
所有的事情都已經全部完畢,聽五奶奶說,蘇太君沉默了很多,不像原來隻是罵人,每日隻是沉默地坐在院裏,看花開花落,也不知道她在想什麼,或許是在後悔,可是現在的王璩一點也不稀罕。
孩子們漸漸大了,可以照顧小的,又多了王璩每月送的十兩銀子,五奶奶欣慰地說,日子過的比原來好很多,現在每天還是不停做針線。不光是男孩子,女兒們也送去識幾個字。王璩已經給五奶奶那邊置了一個小莊子,雖然地土不多,僅有兩百畝,但全是良田,一年的嚼裹也夠了,不過這個莊子先放在身邊,等自己離開時候才給五奶奶,這也是王璩所能做到的極限,別的就再不能了。
淑媛那裏,王璩已經備好一份嫁妝,放在朱媽媽這裏,如果自己出去的時間太長,或者有個萬一,就讓朱媽媽把這份嫁妝給了淑媛,也算有始有終。
王璩又尋到青唐的使者,讓他給舅舅帶去一封信,現在已經尋到自己的家人,那就讓自己高飛吧。母親墓前也去過了,坐在母親的墓前,王璩奠了一杯酒,娘,您若活著,也希望女兒出去瞧瞧吧,而不是被困在這後院裏?用手摸著墓碑上的字,王璩仿佛能看見母親溫柔的笑容。
邵思翰把整個墓地的草都除了一遍,雖然墓地有看墓人,但這也是自己應該做的,回來看見妻子坐在那裏對墓碑笑,上前拉住妻子的手對著墓碑道:“嶽母,小婿這一生都會對初二不離不棄,您放心吧。”王璩眼角的淚花被他的這句話說的又不見了,狠狠扭他的手一下:“這樣不倫不類,怎麼也不像個讀書人。”
邵思翰看著妻子,十分嚴肅地道:“心意到了就好。”王璩又看母親墓碑一眼,邵思翰攏一下她的肩:“走吧,該回去了。”
自己已經有了人陪伴,娘,您就放心吧。王璩和邵思翰相攜而行,從此之後,不管遇到什麼大風大浪都不害怕了。
五月初六轉眼就到,一大早兩輛馬車兩匹馬,稱得上是輕車簡從,王璩一行人上了馬車,車夫輕敲馬肚,又看了一眼郡主府,王璩對這府邸全無留戀之意,隻是伸手摸一下阿蠻懷裏的小兒子,他正睡的呼呼的。
阿蠻突然開口:“前日接到阿爹的信,他說讓我回去青唐,並說絕不會動朝魯一根毫毛,可我不肯。”阿蠻怕了,那個全心信任著父親的少女已經不見了。王璩拍一下她的肩,阿蠻掀起簾子,看著外麵的朝魯:“父親還有圖魯,還有青唐,可是朝魯隻有我,隻有這兩個孩子,所以就讓我做一個不孝女吧。”
青唐不是不可以回去,隻是回去或許已經在多年之後。王璩把腿伸直,路途還遠,就稍睡一會兒吧。馬車停了一下,王璩睜開眼睛,掀起簾子看向邵思翰,邵思翰沉吟一下:“方才遇到報喪的人,他說,安定侯的二兒媳去世了。”
珠姐兒沒了,王璩心裏生出一絲悵然,對她終究不能完全視為陌生人。邵思翰看著王璩,王璩的手握成一個拳,接著就道:“讓他們送份奠儀去吧。”邵思翰嗯了一聲,簾子重新放下。王璩看著身邊的阿蠻,沒有了那個妹妹,卻多了這麼一個妹妹,上天對自己終究不薄,那些往事都已過去,從此之後就是另一片天空了。
馬車繼續前行,帶走的是過往,迎來的是未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