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靜的雪翠軒中,隻有寶珠清脆有力的聲音在回響。
“就按來一人賞錢三十,若要賞出去一百一十五兩銀子,這一年總共得有三千八百三十三次人來,一年三百六十日,每日竟有十多個人來咱們屋裏,鈴兒,你說說,咱們雪翠軒,有這麼熱鬧嗎?”寶珠放低了聲音,輕聲問道。
鈴兒也懵了,每天來十多人,那自然是不可能了,姑娘沒了親娘,爹又不在身邊,這雪翠軒算不上什麼風水寶地,況姑娘又是小輩,都是要出去請安的,每天能有一兩個人來,就算是多的了,哪能有十多個人來呢?
鈴兒腦門上冒出一層密密的細汗,結結巴巴地道:“還有……偶爾出去買的頭花,呃,果子點心……對了!還有各位姑娘的生辰禮,您……孝敬薄先生的禮,還有老太太和二太太的……”
鈴兒絞盡腦汁的想著,寶珠也不打斷她,隻用一雙寒冰般的銳目定定地望著她,鈴兒終究說不下去了。
葉府諸人的生辰禮,無非是寫一幅字畫一幅畫的事,哪裏就用破費了?鈴兒不過是想不出名目來,胡亂拿這些來湊數。
還有那頭花——寶珠幾時用過頭花了!怕是鈴兒拿主子的錢為自己買的,也算到主子的頭上去了。
這可真是……
寶珠以前怎麼就沒發現,鈴兒是個這麼蠢的人呢?
“枉我對你一片信任!”寶珠冷聲道:“鈴兒,我自問從沒有虧待過你!在這雪翠軒,除了我,可還有比你更體麵的人?你的穿戴吃用,哪一樣不是雪翠軒丫頭裏的頭一個?就這你還不滿足,你還要算計我的私房錢!虧我一直對你姐妹相待,一應事務全都交托給你,沒想到卻養了一隻監守自盜的碩鼠!”
“我……我沒有,姑娘,姑娘你聽我說,我,我……”鈴兒趴伏在地上,又急又怕,偏又說不出什麼具體的辯解來,寶珠也懶得理她了:“到了現在你還嘴硬!也罷,來人!”
寶珠一聲厲喝,早有兩個粗使婆子上前,寶珠吩咐道:“把她帶到後罩房中,讓她好好想一想,那一百一十五兩銀子到底是怎麼花的,什麼時候想出來了,再把她放出來。”
鈴兒怎肯束手就擒,她雙手猛得掙開兩個婆子,撲到寶珠身前,哭道:“姑娘,姑娘你不能聽信小人讒言,我對姑娘是一片忠心啊……姑娘你忘了嗎,你還叫我在秦府打聽……”
“住嘴!”寶珠氣得站起身來,居高臨下地望著鈴兒,想當年若不是這丫頭從旁慫恿,自己也不能那麼快地對秦之渙萌生好感。
鈴兒滿懷希望地望著寶珠,姑娘喜歡秦家公子,秦家公子多好看啊,她當初一見就喜歡上了,若是能叫姑娘嫁給秦家公子,自己作為貼身大丫鬟,說不定以後就是秦家公子的通房、侍妾、姨娘,不管哪一個,她都願意。秦家公子是姑娘和她共同的秘密,為此姑娘也不能真的罰自己吧?
鈴兒不確定地想。自從昨天之後,她便有些摸不準姑娘的心思了。
可姑娘若攆了自己,誰還能替她打聽秦公子的事情,誰又能同她分享那隱秘的心事呢?
鈴兒困惑的不行,好在她找好了後路,若姑娘真的攆了自己,她便去凝碧館當差好了。
“鈴兒——”
鈴兒一見寶珠開口了,還道她回心轉意,便誠摯地仰起臉來,寶珠卻冷笑一聲,道:“我知道,你找好了出路,不怕我攆你,隻可惜,你一日沒有出去,就還是我雪翠軒的人,便得聽我的話。咱們主仆一場,我本不想抄撿你,若你不願意好好想想,我隻能叫人現在就抄了你的屋子,我倒要看看,那麼多銀子,還能不翼而飛了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