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雨之後,新展的荷葉上凝著點點晶瑩的水珠,看起來格外清爽。
“多謝你了。”
寶珠坐在餘府的涼亭中,聽著這聲突兀的致謝,忽然明白了連氏利用餘照冬的名義下帖子請她,卻又不讓她見餘照冬的原因。
寶珠回頭,果見楊道濟站在亭子外麵。
他穿著一身雨過天青色暗繡團紋交領長衫,眉目深秀,身姿挺拔,滿身殺氣都化作了英氣,彷如美玉出於匣中,光芒盡顯。
寶珠起身要行禮,楊道濟擺了擺手,舉步越過寶珠,坐在了她的對麵的椅中:“今日我請你來,是向你道謝的。”
楊道濟既然這樣說,寶珠也就從善如流了,便也安心坐下,道:“殿下說什麼謝呢,我又沒做什麼了不得的事。”
楊道濟輕笑一聲,見寶珠今日穿了一身月白色繡翠竹刻絲褙子,越發顯得雲淡風輕,他的心裏忽然如同被微風沁過一般,起了波瀾。
寶珠見楊道濟不說話,有些尷尬,不知怎麼的,這位殿下越來越難捉摸了,先前是冷漠至極,現在是陰晴不定,呃,她更不自在了。
“對了,這是八萬兩,回頭你把哪張借據燒了。”楊道濟說完,便從袖中摸出一疊銀票,推到了寶珠麵前。
寶珠:“……”
八萬兩白銀,就這麼隨隨便便地帶過來了?且,連那借據都不索回。
“殿下,難道你不怕我留著那張借據,以後再向你要一次賬麼?”寶珠好奇地道。
楊道濟卻意味深長地看了她一眼,輕笑一聲,道:“你若來要,我便與你,如何?”
這話……寶珠不敢接啊,她不禁暗悔,為何方才嘴快?
“殿下說笑了,我也是一言九鼎的好女子,自然不能坑騙殿下的銀子。殿下放心,等我回去就把借據燒了。”寶珠信誓旦旦地道。
楊道濟不置可否,又道:“餘家的事,多謝你。”
寶珠訕笑一聲,她的確是為了楊道濟才多管了這個閑事,但此刻被楊道濟再三致謝,她倒不敢居功了。
“我知道,你沒跟餘少鈞說實話。”楊道濟看著寶珠,眉角微揚。
寶珠也沒什麼好隱瞞的,便道:“你怎麼知道的?”
為了不被人發現,周貴行事很隱秘的,不過,看來還有待進步啊。
楊道濟看著有點費解又有點懊惱的少女,忽然心情很好:“你想知道?”
這個疑問好像暗含陷阱,但是寶珠卻不能拒絕,她真的很好奇自己是哪裏出的紕漏,所以,輕輕地點了點頭。
果然,楊道濟一雙細長深邃的眼眸彎了彎:“你的人行事很小心,但是,我恰好認識廖千。”
寶珠:“……”
廖千便是周貴找的那位神偷,寶珠之前早叫周貴給了廖千一千兩銀子,叫他外出一段時間避避風頭了,沒想到,紕漏還是出在他身上。
唉,這就是人脈的力量啊,完全反駁無力。
寶珠歎了一口氣,楊道濟饒有興趣地問:“葉姑娘為何歎息?”
寶珠小小地翻了一個白眼,賞著荷花散漫又慶幸地道:“幸虧懷寧侯沒殿下認識的人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