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5 交易(1 / 3)

她的身形宛若雷霆一般,快得令人一度有些恍惚。微微失神之際,丫鬟斷在手上的托盤給她整個掀翻。

碗砸在地上發出的碎裂聲格外地刺人耳膜。

幾乎在聲音響起的瞬間,蘇毓菀停了動作,挑釁地看了眼麵色怔然的丫鬟,撇了撇嘴,“打翻了,沒的喝了。”

不過,她有她的張良計,難道容華就沒有他的過牆梯嗎?

早料到她不會乖乖就範,容華命人不停地煎藥。也就是說,這碗打翻了,緊接著就會有下一碗送到她麵前。如此一般,不間斷地送藥,直到她煩了累了妥協了,這樣的角逐就會停止。

果然,容華就是容華!

麵對她的‘任性’,他不會生氣,卻也不會一味的縱容,而是選擇用自己的方式來教她學乖。

結果,可想而知,一晚上,水月閣裏的碎碗聲就沒有間斷過。隻可惜了那些珍貴的白瓷碗 ……

到了夜深人靜,蘇毓菀預備去雪竺走上一遭。

這幾日,有事沒事她就出去轉悠,早把東宮內部的地形摸了個透徹。她得確定外公和舅舅是否被關在雪竺。

算時間,玉衍應該就快返回來了。一旦被他知道外公舅舅包括她都陷進了東宮,指不定會掀起多大的風浪來。

在那之前,她得想辦法先救出外公舅舅。以免事態到了不可收拾的地步。

至於她自己 ……既然來了,她就沒想離開!

趁著夜色濃重,蘇毓菀溜到了雪竺。

然而,一片大亮的雪竺詭異中卻有著讓人毛骨悚然的‘危險’。

“菀菀,你果然還是叫我失望了。”

隨著這聲悵惘輕歎,容華從暗光中走出來,一雙眸子漆黑幽沉,有種不見底的邃暗光芒閃爍,隱隱的帶了幾分戾氣。

蘇毓菀絲毫不感到驚訝。事實上,那一日,兩個小廝‘無意中’向她透露了雪竺這個地方時,她就已經預感到是容華提前做了這樣的‘安排’,其用意自是為了引她露出‘狐狸尾巴’。

而她,索性也就‘將計就計’ ……

“好吧,既然你已經知道了,我也不再隱瞞。沒錯,我來到東宮的確是另有目的。”

聽她親口承認別有目的,容華非但不怒,眉角反而暈染開了一絲淺笑。

“人,我不會輕易放掉。你也該知道,抓住這兩個人就等於捏住了容璟的命脈 ……”

就知道他會如此說,蘇毓菀的神色突然冷冽起來,連說法的聲調都散發出幽幽寒氣。

“我來交換他們。你該知道,玉衍是真心喜歡我的。如今,我更有了他的孩子。我和孩子,換外公舅舅,你不虧!”

“的確沒吃虧,但於我也沒有更大的益處,我何必多此一舉?”

她就知道不會容易 ……

容華這個人,向來利益優先。除非她提出的條件對他有莫大的吸引力,否則,就像他說的,用外公和舅舅一樣能挾製住容璟,他何必再多此一舉地換人?

“我答應從此留在你身邊,這還不夠嗎?”除了她自己,她實在拿不出更好的‘籌碼’。

容華看著她,薄薄的唇向上勾起一個絕豔的弧度,一雙黝黑子瞳斂含著幾許深沉,似笑非笑地說,“菀菀,承諾有的時候一文不值。”

蘇毓菀何嚐不知‘空口白牙’的承諾根本難以說服人心。就是兩個彼此信任的人也未見得就會相信對方口中隨口說出的諾言,更何況她和這個人之間早已無‘信任’可言。沒有事實保障的承諾,毫無意義。

“你說吧,要我如何做你才答應放人?”

在她看來,容華故意泄露外公和舅舅所在的位置引她來此,絕不僅是為了探知她真正的目的。

“我要你心甘情願留在我身邊。”

果不其然——

蘇毓菀靜靜凝視著他,知道他的話還未完。

容華微微偏過頭去,用眼角虛光掃了眼站在身後的初一。後者與他默契十足,立刻對他的心思有所意會,舉步走到蘇毓菀身前,將一個描繪著精致紋線手指長短的小瓷瓶遞給她。

蘇毓菀一頭霧水地接過。打開瓶塞,倒出一粒黑色藥丸在掌心上。

“這是什麼?”她冷冷地問。

“毒藥!”他回的坦誠。

驟然一絲刺骨的寒意兜頭而下,迅速滲透進她的骨髓血液裏。抬起頭,蘇毓菀看著男人臉上的笑容,溫柔如故,此刻看在眼中卻像極了曼陀羅花灼灼盛開,瀲灩瑰麗中含了劇毒的殘酷。

“我猜,你應該不是想毒死我。”

她語聲平靜,甚至有些漫不經心。低頭看著掌心上的黑色藥丸,纖長卷翹的睫毛在眼窩處留下兩排好看的剪影。

“毒死你?我舍不得!”

容華的答案一如她的猜想。之所以逼她服下含有劇毒的藥丸,不過是為了控製她罷了。若她猜得不錯,每隔一段時間,她身上的毒就會發作,需要他‘恩賜’解藥才能保住小命。

不得不說,容華對人心的揣摩已經到了登峰造極的地步。吃下毒藥的她即便自己不想活,為了肚子裏的孩子,也不得不苟延殘喘地活著。而活著的代價,唯有留在他身邊 ……

原來,他命人給她送去的墮胎藥不過是一種‘試探’罷了。

眼看著她為了保護孩子幾乎使出了渾身解數,他也就進一步確認了這個孩子對於她的重要性。如此一來,為了保住孩子她必先得保住自己。而保住自己的前提,就是他的解藥。

“菀菀不必憂心。隻要你每隔三個月按時服下我給的解藥,就不會有任何問題。我難道還會害你不成?”

聽了這話,蘇毓菀忽然很想笑。她也的確笑了。

“知道嗎?我覺得你很可憐!”

對著這樣的容華說‘可憐’,也許會有很多人覺得荒唐可笑。堂堂一國儲君,當朝太子,未來的皇上,幾乎已經擁有了一切,怎麼會可憐?

或許吧……他擁有了權勢、地位,站在遙不可及的高點,俯瞰芸芸眾生。可在這看似光鮮亮麗的背後,卻是貧瘠枯瘦的靈魂。貧瘠到,甚至要用‘逼迫’的方式去乞求其他人的相伴。這難道還不可憐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