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璟的自動請戰出乎許多人的意料。然而這‘許多人’裏卻獨獨不包括容華。
散朝後,容華獨留了容璟下來。兄弟倆轉而去了後殿。
“三哥果真要率兵攻打北興?朕可是記得,三哥與那北興太子,貌似私交甚篤。”
容華不提還好,聽他提起了北興太子,容璟的臉色登時一沉。盡管竭力想維持平和之色,卻仍有一絲掩之不去的激怒之色從眼底流瀉而出。
“私交甚篤?是啊,曾經,我也這麼以為。可讓我萬萬沒有想到的是,他竟然趁我不在京中之時擅自帶走了菀兒。”
啪嚓!
伴隨尤其刺耳的碎裂聲,茶碗在他掌心應聲而碎,鮮血混合滾燙茶水濺得哪哪都是。他卻好像渾然感覺不到疼,手指捏得咯咯作響。
容華帶著探究意味的打量目光落向他,唇角則是噙著一抹諱莫如深的笑,好似對他的所謂‘憤怒’並不全然盡信。
容璟和那尉遲玨是什麼關係?打從容璟還是質子身陷北興之時,他二人便已是朋友。當初大梁與北興交戰,容璟大勝而歸,想來那尉遲玨定也在其中起到了不小的作用。如此深厚的情誼,當真會為了一個女人就支離破碎?他表示懷疑。
“奪妻之仇不可不報。請求陛下賜給臣這個機會,讓臣前去討伐北興。臣定當不辱使命,得勝而歸。”
容華並不急著答話,緩緩撥動著左手拇指上的扳指,垂斂的黑瞳叫人覷之不透。
見狀,容璟不由有些急了,“既然兩國交戰勢在必行,那麼就請陛下委派臣前去。菀兒身陷異國,我心焦如焚,真是一刻也不能再等下去了。”
見他如此焦急,容華微微一笑,薄唇勾起一道迷人的弧線,“三哥莫急。兩國交戰絕非小事,容朕考慮一下再與你答複。”
“可是陛下 ……”
“三哥~”
微微抬高的聲調帶有一絲警告意味。這是他的國他的江山。他想怎麼做,還容不得旁人來置喙。尤其是他容璟!
容璟眸光一斂,聲音略顯沉重,“是臣僭越了。臣….告退!”
“嗯,三哥慢走!”
這邊,容璟前腳剛走,後腳就有人晃晃悠悠地進了禦書房。到了禦前還能如此放肆,除了翟天逸,還能有誰?
容璟登基為帝,誰見了他不是‘三跪九叩’,極盡恭維之能事。偏偏這位翟大少‘與眾不同’,見了容華還是那麼‘沒大沒小’。用他的話講,容華是別人的皇帝。對他而言,容華是朋友,就隻是朋友。
掃了眼剛剛容璟坐著的地方,凳角是茶杯的碎片和灑出來的茶水,翟天逸不由得哼笑一聲,神色間滿是嘲弄:“這位,還真是搏命演出呢。”
容華微微挑眉看他,“你認為他是在‘演戲’?”
一屁股坐在了椅子上,翟天逸習慣性地翹起二郎腿,冷冷地一勾唇角:“不然呢?你不是說他和那北興太子關係要好?當初,為了帶走姓蘇的那個女人,北興太子不惜與你撕破臉皮。他這麼做,難道不是為著和容璟之間的‘友情’?”
容華沉默不語,垂斂的眸子蓋住了眼底的一抹深思 ……
與此同時,離了皇宮的容璟騎馬回到了大將軍府,徑自入了卿雲軒。
王府裏的下人近來越發難以揣摩他們主子的心思。隻覺得這次平安歸來,主子的性情似有所改變。從前便少言寡語,現在更是變本加厲。甚至在他臉上就沒見過笑模樣。
幾個丫鬟聚在一塊兒,嘰嘰喳喳地聊著這件事。
“還能是為著什麼?當然是因為王妃了。”一個丫鬟斬釘截鐵地說道。
“噓!”另一個膽小的丫鬟急忙對她做出個‘噤聲’的手勢,表情微有些誇張,“你瘋了?不知道現在這兩個字在王府是個禁忌嗎?”
“瞧把你嚇的,這裏就我們幾個,王爺又不會聽見。”話雖如此說,先前還大放厥詞的丫鬟卻是不自覺地把聲音降低,眼底隱隱地閃過一絲後怕。
小心駛得萬年船!人都說‘禍從口出’。看來以後她得管著點這張嘴了 ……
卿雲軒裏一如既往的靜寂。
在書房的門上輕敲兩下,不等裏麵的人做出回應,狄修即信步走入。
此時,房間裏的人正負手立於窗前。雖隻有一個背影,狄修卻知,他已經恢複了自己的身份,蘇瀾芓!
也隻有在這卿雲軒,他會摘去臉上的一層‘偽裝’,回到他本來的身份。
“你怎麼看?”依舊沒有轉身的蘇瀾芓淡聲詢問。雖問得突兀,但他想狄修明白的。
“其實蘇公子心裏已經有了答案,不是嗎?”
狄修沒有做出正麵回答。他們都是聰明人,有些事無需挑明,彼此也都心知肚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