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子耽怒道:"一派胡言!"
小晏注視著他,搖了搖頭,道:"這些年來,我一直在尋求血咒的破法。最後的結果卻是——我無法解開血咒,但卻能化解血魔,所以……"
他將目光轉向方子耽,緩緩道:"我無法救我自己,但卻能救你。"
方子耽怔了怔,突然大笑道:"你救我?"
小晏不再看他,遙望著欲沉未沉的夕陽,道:"是。將體內血魔喚起到最強的狀態,然後出手。"
方子耽止住狂笑,點了點頭,緩緩道:"我明白了,原來你是想死!"他森森冷笑幾聲,道:"那我就成全你!"
小晏雙手結印,靜靜佇立在雪峰之上。
天地間最後的光輝垂照著他淡紫色的衣衫,宛如給他披上了一件金色戰衣。而崗仁波吉峰下,祥雲舒卷開闔,卻宛如十萬蓮華,無根自開在這雪域神山之上,虔誠奉侍著他輝煌的身影。滿天雪花似乎都在退避這神佛般的光芒,輕輕飄落在旁邊的大地上。
方子耽眼中的驚怖、不甘、嫉妒最終變為惡毒的狂熱。他身子突然衝起,向那光芒撞了過去,一麵瘋狂的大笑道:"你要看最強的血魔?好,我讓你看!"
他的身子倏然蜷了起來,仿佛所有的精力都被身體中的某種東西吸得空淨,連整個人都萎縮了下去。他年輕的軀體迅速地老化,額頭上竟然顯出了幾塊暗紅的斑點。
屍斑!
他的肌肉在這一瞬間變得幹癟,但全身血管卻飽漲著,在身體上詭異地扭曲盤展,那張細密的血網凸現在他的皮膚之下,並且隨著脈搏的運動,迅速膨脹、律動。
半落的夕陽被漫天的秋雲遮住,那雲也血紅。
白摩大師的眼中閃過一片寒光,似乎看到了極為恐怖的未來。他的聲音劇烈顫抖起來:"住手!住手!"
方子耽身子劇烈地抖動著,每抖動一次,他身體上的血管就隆起一分,到最後,那張細密的血網變得有小指粗細,裸露在身體外麵。看上去詭異非常。
小晏垂在袖底的手輕輕動了動,一片微紫的光幕蓬然綻放。這層光幕極薄極輕,看上去仿佛一團並不真實的幻影,在他的指間流轉不休。
滿天沉沉壓下的血雲,宛如受了這團微光的照耀,惶然退避。方子耽手上流轉欲出的血影,也似經受著極大的壓力,被囚困在他體內,無法呼嘯而出。這壓力越聚越重,將他體內的血魔激得暴怒,在他血液中不斷突擊衝撞,將其全身血脈膨脹到極處!
血網漸漸由鮮紅變為濃紫。淡藍的經脈下,那奔湧的鮮血欲滲欲流,隨時都會震碎經脈的表皮,爆裂而出。
誰都能看出,就算小晏不下手殺他,隻要再過片刻,他體內的血魔就會反噬己身,將他撕為碎片。然而小晏臉上並沒有絲毫喜悅,他輕輕歎息一聲,雙手展開,左右手法印交替,那團紫光頓時擴散開去,如煙雲一般將方子耽包裹起來。隻見那濃濃的血影在筋脈中衝突決蕩,卻無論如何也掙脫不出紫雲的裹束,反而一點點被抽絲而出,慢慢彌散入紫雲之中。
方子耽臉上浮出一片絕望的驚愕,他已經明白,小晏是要將他體內的血魔點點化去!
血魔搜魂大法,是他稱雄武林唯一的希望。也是他師父曇宗大師臨終的遺願。無論這項武功有多麼邪惡,他都一直相信,他能將之用於正義。
他不是為了成魔。
而是帶著神佛一樣的憐憫,身入地獄,以獲得足以匡扶正義的力量。
他決不能容忍眼前這些正邪不分、與邪教狼狽為奸的人主導整個天下!
為此,他不惜一切代價。
方子耽的眸子漸漸變得赤紅,宛如有鮮血就要從中流出,他突然發出一聲大叫,十指在胸前猛地一撕!
衣裳片片飛開,露出胸前一塊破舊的絲綢。
灰褐的顏色,看去極為陳舊,但那顏色卻似乎帶了種神秘的吸引力,讓人一見之後,眼睛便再也挪不開。更為奇特的是,那絲綢的正麵,繡了一隻張翅奮迅的血色巨鷹。
方子耽遍身血網,全都植根在巨鷹身上。似乎是從中吸收著養分,又似乎是在供給它的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