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夫人冷冷地看著她們母女,從牙縫裏擠出一絲冷笑:“楊氏,聽見了,還是林六比你通曉事理。”
“大將軍、將軍夫人,我楊酒香就這一個女兒,我求求你們了,不要讓她去北燕。”
北燕是極寒之地,離京城數千裏之遙,此去一別,往後母女便再難相見。
楊氏正要下跪,卻被林六一把止住:“娘,不要為難他們。皇上旨意已下,再難更改。天下之土皆養人,是皇宮還是北燕又有什麼差別?”
楊氏淚珠兒蓄在眼中,拉著林六的手,道:“小六,跟娘走。”
進得佛堂,楊氏的眼淚再也忍不住,撲簌簌直往下,竟是收也收不住,化成斷線的珠子。
倒了熱水,放了鹽,用帕子給林六拭去血漬,又取了創傷藥,將藥粉撒在被人掐破、抓破的地方。
藥粉一入傷口,傳出刺心的痛。林六不由得倒吸一口寒氣,對於這裏早就寒透了她的心。隻有母親才是她唯一的牽絆與掛念。
“你為什麼要瞞我?竟然是去北燕……”
林六正是怕她知道會難過,所以才會騙她說是入宮。至少在宮裏,沒有人會這樣肆無忌憚的欺負她。
“娘,沒什麼的。不就是去北燕嗎?和入宮沒什麼分別。”林六說得輕飄淡然,“入宮後一年半載也見不到娘一次,去了北燕也是見不到娘。”
“這怎麼一樣,入宮好歹你還在京城,可去北燕……怕是娘再也看不到你了。”
楊氏說著,又哭起來。
林六的心很難受,也想大哭一場,可她怕自己一哭就收不住。
“娘就別哭了,你一哭我心裏難受。”
楊氏用帕子拭去淚痕,帶淚含笑:“我不哭,我不哭。那明兒就讓娘再給你梳一回頭。”
去皇宮服侍的是殤帝,去北燕服侍的也是一個男人。
隻是……
林六不會認命!
“可是……”
林六扶著母親回到佛堂後室,又低聲安慰了一陣。
母親真的太可憐了,母女二人相依為命,可現在連她也要離開大越京城了。
她在時,母親還能有些許安慰,如若離開,又將如何?
林六想忍,可實在難忍,她擔心自己走後,旁人會更欺母親。
一番糾結,一番思量,她來到了大將軍夫婦居住的院子裏。
林氏夫婦二人正備入帳將息,卻聽林六來訪,二人著好中衣,來到偏廳。
林六靜靜地站在廳裏,靜靜地看著牆角裏的花瓶,瓶裏插著兩枝絲綢紮成的梅花,紅豔如火,形似真花。
“阿六,深更半夜,你不睡覺想做什麼?”
將軍夫人罵罵咧咧,正想多罵幾句,卻見林六轉過身來,神色之中帶著冰冷,眼色裏俱是厲色,這是她從未見過的神情,仿佛在頃刻之間換了一個人。
林六定定心神,掃過將軍夫人,目光停留在林羽身上:“我知道大將軍一直不喜歡我和我娘。今兒我還是想說一句:我走之後,望大將軍善待我娘。”
林羽冷哼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