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二十四章 交融(1 / 1)

蘇槿樨眉眼一彎:“你念叨我名字作甚?又不是第一次知道我名字。”

姬墨說:“我心心念念是你,難道不好麼。”

蘇槿樨裹著被子,好大一團挪到姬墨跟前,微仰起頭。

長睫幾乎要接觸到他的眼睛。

呼吸交織在一起。

“我就在你眼前。”蘇槿樨笑說,“你何必心裏念我?你若念我,隻管說出來,我在這兒呢。”

姬墨低聲:“槿樨。”

蘇槿樨說:“我在。”

姬墨凝視著她的眼睛,眼中流轉的情愫,誰看到都不會懷疑他的情意。

“如果我先於你離開……”姬墨動了動唇,“你待如何?”

蘇槿樨不喜歡聽他提“死”字,不喜歡聽他說起有關於“死”的話題。

因為死亡離他是如此接近。

常人敢把生死掛在口中,是因為真正的死亡離他們還很遙遠。

可姬墨是真的,把每一天都活成倒計時。

兩人之前有的默契,便是從不提生死。

可姬墨今天再一次問出了這個問題,前所未有的認真。

蘇槿樨本想說不會的,他還有救,別忘了還有師兄呢。

可看到姬墨眼中的認真後,蘇槿樨發現她必須要正視這個問題了。

有些事不是她不願麵對,就不會發生的。就算是師兄,也從沒說過能百分百成功。

蘇槿樨從不敢想象沒有姬墨的日子,可現在她不得不去想。

“我不知道啊,我沒辦法冷靜地思考那些結果。”蘇槿樨笑了笑,“你若是心死了,我便也心死了罷。”

姬墨身子一顫。

“除了心死,有沒有想過另一種可能?”姬墨問,“死心呢?”

心死,死心,不過順序顛倒,卻是天壤之別。

心死了,就再也不會愛上別人。

而死心,便隻是對他一個人的死心,遲早還會有別人將她重燃。

蘇槿樨的神色驀地冷下來。

她問:“你想把我讓給別人嗎?”

很平靜的語調,淡淡的詰問。

讓姬墨的心豁然開朗。

一直糾結在心上的一個問題,突然就悄然解開了。

人生苦短,及時行樂。

他從前總覺得自己命不久矣,不能耽誤人家姑娘,是以不肯動她。可後來愛意漸深,生時便不想放手,死後又如何甘心。

他總以為讓她留個清白之身,便不耽誤她的下半輩子。卻忘了她是如何想,不曾問她願不願,要不要。他是如此的自以為是,自以為是地為她好。

他所謂的大義,是何等可笑。

枉他自詡看透世事,卻看不懂這麼簡單的道理。

到底是一葉障目,自亂陣腳。

姬墨忽然笑了,笑得自嘲又愉悅。

蘇槿樨冷色褪去,她語氣裏染上擔憂:“你……”

“無妨。”姬墨勾著唇,“隻是突然想通了一些事。”

誰能想到,被世人仰望著的姬言兮,楚國高不可攀的太子殿下,其實一直自卑著。

在喜歡的人麵前自卑著。

蘇槿樨嫁給姬墨,這場兩國之間的姻親,所有人都以為是蘇槿樨高攀了姬墨。就連蘇槿樨也承認,她不如姬墨。

容貌,智謀,心性,品格,才華,武功……這方方麵麵,姬墨都是當世翹楚。蘇槿樨各方麵看似與他旗鼓相當,可較真起來,她絕對是輸的那一個。

蘇槿樨常覺得自己一定是修了八輩子的福才嫁了這麼個驚才絕豔的丈夫,可姬墨卻一直有極大的不自信。

這不自信源於兩點。

第一,他的壽命早夭之相。

第二,她的姻緣本是容與。

因為這第二點,姬墨本該是要將蘇槿樨還給容與的,他們才是天生一對,他隻是個陰差陽錯搶了姻緣的人。

可他做不到。做不到放手。

反正他活不久,就占著她幾年罷。等他死了,她或許……仍能按照宿命,與容與走到一起。有人能夠在他死後繼續照顧她,那也好。

他是個卑劣的小人,唯一能做的,就是不碰她,不讓她日後與容與之間產生這道芥蒂。

這曾是他自以為的大義。

何其可笑。

他這樣自以為是地對她好,卻從沒想過她的想法。

姬言兮,你與那些道貌岸然之輩,其實並無不同。

姬墨那一笑,如冰雪初融,格外清美。

如春回大地,萬物生長。

饒是蘇槿樨見慣了姬墨的容貌,也被這笑容笑得晃了神。

“你……”蘇槿樨遲疑,“想通什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