曼殊也是這樣。
她什麼都不記得,連心都沒有,可時間越久,就越能理解少年的執著。
她也是曾這麼念過一個人的。
可那個人……究竟是誰?
九天之上,荒蕪神界。
冰棺中沉睡的絕美男子,靜靜睜開了眼。
那些靈力在他體內周轉,用了八天時間,修複好了他身上大大小小的傷口,就連體內的力量都恢複了一半。
剩下那一半,就隻能慢慢修養了。
墨沅從冰棺中坐起來。
身邊空蕩蕩的,任何生命也沒有。
曼殊呢?
墨沅想起昏迷前,他盡全力封印白露,白露在被封印的前一瞬祭出大招,讓神界所有的神族都神力紊亂而亡。
難道曼殊也死了麼?
墨沅試著感應曼殊的神魂,卻什麼也感應不到。
他眸子一顫。
曼殊已將一身神力還給墨沅,如今已不再具備神魂,而是魔魂。墨沅自然感應不到。
可墨沅不知道這一點,他隻知道最大的可能,是她已經死了。就跟每個神族一樣。
除了他,整個神族都已覆滅,說不難受是假的,但也並不是不能接受。
墨沅生來就是神尊,芸芸眾生不過是他筆下一幅畫所誕生。就像一個孩子費心搭好的玩具屋塌了,他會傷心一時,但不會為此痛苦。
他的溫柔總是透著疏淡,他高高在上,眾生仰望。他視眾生平等,但他從不是眾生裏的一員。
所以他並不會因為神族的滅亡而有多痛苦。守護這個世界是他與生俱來的責任,因他是創世之神。可也正是因為格局太大,他總是體會不了屬於渺小人類的那種細膩感情。
不懂什麼是情愛,什麼是悲哀。他的痛楚隻能是源於生理,而不會來自心靈。
可現在,他感應不到曼殊的神魂了。
她可能死了。
那一瞬間,尖銳的酸楚與痛苦淩遲著墨沅的心,那是一種前所未有的陌生,比白露的攻擊還要令人難受。
他並不是在為神族而痛苦。
他隻是為她而痛苦。
“她死了麼?”他問。
神界除他再無第二者,墨沅卻問出了這麼一句話。
過了很久。
——神魂已滅,軀體已裂。
天道不是沒有看見曼殊為了救墨沅付出的代價,也不是不知道曼殊的魔魂尚在,依附在本體的曼殊沙華上,落在忘川河畔,等了八百年。
但這仍然不能抵消天道對魔族的偏見。
不,那本就不是偏見。混沌濁氣至邪至惡,站在墨沅的對立麵。濁氣裏誕生的魔物也是生性本惡,這次還害得墨沅力量枯竭,天道對魔族更是厭惡至極。
它不允許墨沅再和曼殊接觸。
它覺得曼殊之前之所以心存善念救下墨沅,是因為她還有神魂,也就有良善的一麵。但如今神魂已滅,魔魂的本質就是血腥嗜殺,這樣的生物,怎麼配與墨沅一起。
所以,它選擇了對墨沅隱瞞部分實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