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政對母親說完，便轉身對銀環吩咐道：“去廚房挑些母親愛吃的，送來母親院裏吧。”
銀環正圍著桌子服侍眾人用飯。聽到虞政這麼說，便立即放下手上的碗盤，應了聲，轉去廚房。
虞老太太斜眼瞧了瞧已經站起身來，臉上帶著淡笑，眼眸微垂的宋氏，和還坐在椅子上並未起身，一幅事不關己模樣的長孫女虞月，甩開虞政攙扶著她的手臂道：“老婆子還沒老到要你扶著走的境地！看不到長孫，閻王爺也休想收走我的命！”
虞月望著氣呼呼走出花廳的老太太，心下冷笑。前世她被選入宮封為貴妃以後，她這祖母對她的態度才變了。處處與人說她這個長孫女如何如何溫柔嫻淑，大方得體，她又如何如何喜歡她，如何費心教導她才有她今日之榮光。全然不記得，曾經對她和母親如何時時刻刻厭惡不喜的。
虞政此時向虞月投去責備的一眼，虞月望著父親，茫然道：“爹爹，難道是女兒哪裏做的不好，惹得祖母生氣了嗎？”
虞政歎息道：“無事，你和你母親在這兒吃吧，我去陪你祖母。”從小疼愛到大的女兒，總狠不下心來嚴厲批評。
宋氏在一旁斂眉垂目，低聲委屈道：“怕是我今兒話太多，讓婆婆煩了，都是我不好。”
虞政嘖了一聲，滿目疼惜對宋氏柔聲道：“你無需多想。母親就是那個脾氣。你寬心和月兒吃飯。”
虞月心疼母親這般低聲下氣，憑空受委屈，憤憤不平道：“母親你又無甚錯。的確無需這般自責。是祖母沒事找事。”
虞政一聽愛女維護自己的母親，說祖母不是，又狠不下心來訓斥才病愈的女兒，隻是不說她又不行，便道：“月兒，不許沒大沒小。她到底是你祖母，就是多有不是。你也要體諒些才是。”
宋氏攬住還想要說什麼的虞月，對丈夫說道：“你快去陪著婆婆吧，這兒有我。”
虞政這才連忙出了花廳，去虞老太太的院子。
待虞政身影不見了。宋氏舒了口氣，拉著女兒坐下來，笑笑道：“好好的一個清早，非得生些有的沒的閑氣。月兒莫要受影響了才好。你祖母到底年紀大了。別跟她計較許多。”
虞月見母親神態輕鬆，似乎並未因為被婆婆厭惡而悲傷。與方才對著父親緊張自責的情形，判若兩人，心中頓時明了。母親原不是那任人揉圓搓扁的。卻是一個大智若愚，大巧若拙的人。
試想，有幾個隻生了一個女兒，便再無所出的女人，還能讓丈夫十幾年包容憐惜的？
同樣，在虞老太太那樣刻薄尖酸的婆婆眼皮底下生存，若沒有些手段，隻怕早已被老太太拆骨入腹，哪有現在被婆婆刻薄了，還有丈夫維護的好時光。
若不是重活一世，虞月還真看不出母親這一點來。當下吃著飯便笑出聲來。宋氏奇怪道：“阿月這是想到什麼高興事了？”
虞月看著母親，搖搖頭，“沒什麼特別之事，就是和母親一起吃飯，沒有旁的人在。月兒很高興。”
“傻孩子。”宋氏笑眯眯撫摸了一下女兒的頭。
母女二人用完早飯，虞政也從虞老太太院裏回來了。宋氏親自給丈夫更衣。
因著虞政雖然早年已經是舉人，但比起官場的傾軋陰暗，他更喜歡過無拘無束，和文人雅士把酒言歡，吟詩作對的生活，如今並沒有繼續考科舉的意願，隻在州學裏做了學官。每日裏雖說並不繁忙，也需得去州學中點卯。
宋氏送了丈夫出門，又處置了府中一些個衣食住行之類瑣事。才歇了口氣，桂春便進來道：“夫人，外院張媽說，二房柳煙又帶著孩子在咱們院門外哭。求夫人給條活路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