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了夜,小婭見她帶著琴,便請她彈一曲給自己聽,她沒有拒絕。
琴音安穩悠揚,乘著淺淡的夜霧,細細地融入了無邊的夜色之中,而縱使是小婭這樣的門外漢,也聽出了其間淡淡縈繞的安寧祥和。
閻魂音的美,讓小婭有點嫉妒,卻又嫉妒不起來。
怎麼說呢……明明是幾乎無異的一張臉,閻魂音卻不管怎麼看都美得不可方物,可或許也偏偏是兩人的長相之間存了那麼一點點難以察覺的不同,這才使得小婭一扔進人群就完全找不到……
琴音的節奏漸漸轉低,像是低聲的吟唱,清澈而透明。
耳畔突然傳出一陣簫聲,清幽低婉,若隱若現,像是乘著夜霧自萬頃竹林之外悠悠飄入,卻竟是隱隱的,在應和著閻魂音的琴聲。
小婭的心跳隨之漏了一拍。
是……是離歇?
下意識地轉眼去看身側的冰山美人,卻見她仿佛沒有聽到簫聲一般,麵色絲毫未加改變。
小婭卻有點坐立難安了。
總覺得自己又成了一個好亮好亮的電燈泡……
閻魂音一曲彈畢,悠揚的琴音在林間久久回蕩,繞林不絕,而簫音卻嗚咽著……比琴音多了半拍。
小婭不懂音樂,但是不代表她完全聽不出簫音後麵這……慢了的半拍。
是他有意而為之嗎?為什麼?
閻魂音緩緩睜開雙眸,望著天邊一輪半鉤,悠悠開口,直戳小婭的心思:“不是他慢了半拍,是我快了半拍。”
小婭一愣,下意識道:“為什麼?”
話一出口,她突然才意識到……自己是不是又多管閑事了啊。
夜風微微帶動了閻魂音細碎的劉海,她望著天邊半輪月,銀色的光芒映進眼眸,卻隻反射出一片冰涼:“……是他跟不上。”
跟不上的節拍,追不上的人,興許隻是一個音符的加快,或者僅僅一個轉身的錯落,便再也……找不到了啊。
是誰把誰給……丟了呢。
簫音漸漸停了,夜色漸深,霧氣卻默默變濃,濃得小婭再也想象不出竹林之外少年轉身離開時黑色衣袂劃出的弧度。
“你……喜歡過離歇嗎?”望著身側的人,小婭深深地吸了一口氣,鼓起勇氣問道。
閻魂音的神情是一如既往的淡漠,她望著萬頃翠竹,沉吟良久,終於慢慢地,搖了搖頭。
“從來都沒有過嗎?”小婭不死心地追問。
“……是。”閻魂音的情緒沒有半分起伏地再一次點了點頭,她當年隻是受人之托忠人之事,尤若櫻求她收留離歇,她盡量幫忙就是了,實在談不上喜不喜歡的問題。
小婭呼出口氣,不知道再說些什麼把話茬給接下去了。
說真的,她覺得閻魂音好像……有點絕情啊。
不過……轉念想想,她又覺得閻魂音實在是沒做錯什麼,誰說你喜歡別人,別人就一定也要用同等的喜歡來對待你的?
都是強求不得的事情啊……
無聲地歎了口氣,小婭蜷起雙腿,把下巴擱到了膝蓋上。
明天就離開冥界吧……離開之後,這裏的一切就跟她一點關係都沒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