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杯開幕時正好出差,開幕式時正在火車上,所以沒看著。後來聽說開幕式的主角是一位屎殼郎,推著足球出場。雖然至今沒看到這位主角的造型,但是心裏感到很佩服。比起我們中國辦奧運會的莊嚴肅穆,他們這個玩笑開得夠大的。其實我覺得這個創意倒更接近足球的本質——本來就是玩兒嘛,就是全世界人民一起玩一場遊戲,英文play a game本意就是玩遊戲嘛。雖然用了“軍團”“開戰”“戰勝”“戰敗”一類的軍事術語,但是它畢竟不是世界大戰,跟政治、軍事都無關,甚至跟經濟無關——要不然豈有中俄這樣的大國沒份兒,朝鮮、加納這樣的小國倒能參加的道理?
我們應當恰如其分地把世界杯看作一場純粹的遊戲、純粹的歡樂、純粹的狂歡,這不僅更符合足球的本質,對我們也是一個安慰——如果是比國力,那我們參加不上就很痛苦,很焦慮;如果僅僅是一個遊戲,那我們自己玩不好也沒什麼,自己玩不好就看別人玩,他們表演給我們看,也沒什麼不好。我們的快樂程度雖然比日本人、韓國人低一些,但還是得到了快樂。
記得20世紀80年代我在美國留學時,美國人也玩不好足球,據說是因為足球進球太少,美國人是小孩兒心性,看著覺得不如籃球、橄欖球過癮。我有時也覺得足球看著不耐煩,尤其是0:0的比賽,看著覺得很悶。有時甚至產生一個罪惡的想法:不如取消守門員,防守隻靠後衛,這樣每場能進個十個八個球的,足球還能好看一點。如果讓我在看足球和看斯諾克之間挑一樣,我寧肯挑斯諾克。
總而言之,或者由於中國近代史上過於屈辱,或者由於我們的國民比較缺乏幽默感和遊戲心態,我們總是顯得過於嚴肅,連做個遊戲也要聯想到“階級仇、民族恨”上麵去。朋友跟我講,那天他在麥當勞裏看日本隊那場比賽,旁邊有個小夥子一直在用髒話痛罵日本人,連他這個平日裏滿嘴髒話的人都聽不下去了。中日之間有仇恨,有反感,大都是非理性的感覺,所謂非理性就是一種無緣無故的(當然,中國人對日本人的反感不是無緣無故的,他們欺負過我們,侵略過我們,我們討厭他們曾經是完全理性的。但是,在和平時期,這種厭惡中非理性的成分就越來越大了)厭惡和排斥。上次看《鏘鏘三人行》,有個日本人說,很多日本人都覺得中國人“髒”。我聽了就很受刺激,很反感。因為覺得一個人種“髒”已經不是以事實為依據的理性思維,而是帶上了種族歧視的非理性意味。但是話說回來,足球不過是遊戲。如果日本人現在來侵略我們,我們13億人全都會撲過去把他們打個稀巴爛;如果人家隻是踢個球,做個遊戲,我們就不必那麼激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