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小波的愛實在是上天送給我的瑰寶,回憶中全是驚喜、甜蜜,小波的早逝更詩化了這段生命曆程,使它深深沉澱在我的生命之中,幸福感難以言傳。

最初聽說他的名字是因為一部當時在朋友圈子裏流傳的手抄本《綠毛水怪》。雖然它不但是“水怪”,還長著“綠毛”,初看之下有心理不適,但是中顯現出來的小波的美好靈魂對我的靈魂產生了極大的吸引力。當然,有些細節上的巧合:當時,我剛剛看完陀思妥耶夫斯基的一本不大出名的《涅朵奇卡·涅茨瓦諾娃》。這本書中的什麼地方撥動了我的心弦。作品中的主要人物都是一些幻想者,他們的幻想碰到了冷酷、腐朽、汙濁的現實,與現實發生了激烈的衝突,最後隻能以悲慘的結局告終。作品帶有作者神經質的特點,有些地方感情過於強烈,到了令人難以忍受的程度。書中所寫的涅朵奇卡與卡加郡主的愛情給人印象極為深刻,記得有二人接吻把嘴唇吻腫的情節。由於小波在《綠毛水怪》中所寫的對這本書的感覺與我的感覺驚人地相似,產生強烈共鳴,使我們發現了兩人心靈的相通之處,自此對他有了“心有靈犀”的感覺。

第一次見到他是跟一個朋友去找他爸請教學問方麵的問題。我當時已經留了心,要看看這個王小波是何方神聖。初看之下,覺得他長得真是夠難看的,心中暗暗有點失望。後來,剛談戀愛時,有一次,我提出來分手,就是因為覺得他長得難看,尤其是跟我的初戀相比,那差得不是一點半點。那次把小波氣了個半死,寫來一封非常刻毒的信,氣急敗壞,記得信的開頭列了一大堆酒名,說,“你從這信紙上一定能聞到二鍋頭、五糧液、竹葉青……的味道,何以解憂,唯有杜康”。後來,他說了一句話,把我給氣樂了,他說:“你也不是就那麼好看呀。”心結打開了,我們又接著好下去了。小波在一封信中還找了後賬,他說:“建議以後男女談戀愛都戴墨鏡前往,取其防止長相成為障礙之意。”

小波這個人,浪漫到骨子裏,所以他才能對所有的世俗所謂“條件”不屑一顧,直截了當地憑感覺追求我。當時,按世俗眼光評價,我們倆根本不可能走到一起:我大學畢業在《光明日報》當編輯,他在一個全都是老大媽和殘疾人的街道工廠當工人;我的父母已經“解放”,恢複工作,他的父親還沒被平反;我當時已經因為發表了一篇被全國各大報轉載的關於民主與法製的文章而小有名氣,而他還沒發表過任何東西,默默無聞。

我們第一次單獨見麵,他就問我有沒有朋友,我那時候剛跟初戀情人分手不久,就如實相告。他接下去的一句話幾乎嚇我一跳,他說:“你看我怎麼樣?”這才是我們第一次單獨見麵呀。他這句話既透著點無賴氣息,又顯示出無比的自信和純真,令我立即對他刮目相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