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可可在周一家已待了近半年,她的勤快讓全家人都對她喜愛有加,就連很少來的周一父母,隻見了劉可可一次之後,也覺得這女孩實在乖巧可愛,和她有一種與生俱來的親近。特別是那個老太太,拉著可可的手問她的年齡,待到可可回答後,老太太也不知觸痛了什麼傷心事,抬起衣角擦了擦眼角,老爺子趕緊勸慰:“你呀,這麼多年了,可真是,哎。”周一也忽然變了臉色,幸好樂佳領著妙妙端了盤水果過來,全家人才終於放下了什麼心事,樂嗬嗬地圍坐在沙發上吃水果。
“孩子,快坐下,一起吃呀。”老太太招呼劉可可,妙妙趕緊挑了塊最大的菠蘿遞給劉可可:“姑姑,你吃。”
老太太剛笑容可掬的臉,馬上又晴轉多雲:“妙妙的姑姑,要是……,也是……。”老爺子忙給老太太使眼色,讓她莫提,周一的臉上馬上浮現出了一幅罪孽深重的樣子。
樂佳見此忙解圍:“媽,這菠蘿太涼了,要不我給您衝杯熱茶去。”
老太太臨走前,問劉可可這麼小怎麼出來打工,咋不在家上學呢?
劉可可說,家裏窮,我得賺錢供應妹妹上學。
老太太連誇真懂事,就是可惜了自己。劉可可至死都會記得,老太太那種關心的語氣和慈祥的目光,和肖建紅的關心目光有著絕對的本質的區別。老太太的關心是單純地隻為劉可可著想,而肖建紅是一心為了弟弟,一步一步地將劉可可拉下水。
如果以一個保姆的眼光來看,劉可可恐怕再也找不到像周一家這麼好的主家了。可是,她不想永遠當一個附屬品,體嚐著那種寄人籬下的感覺。她要逃離,哪怕犧牲自己。
她回到了周一家,她必須在離開前對這家人有個交待,提前的交待。這是她來到周一家後,晚上第一次沒有回來。
她不知道的是,周一全家找了她好幾個小時,他們深怕她一個姑娘家,半夜三更會出意外。等到渾然不覺的劉可可一腳踏進房門時,在沙發上正襟危坐的周一把她嚇了一跳。
“你到哪裏去了?”憤怒、不解、擔心,隨著這句話一起迸發出來,就像一個家長在審問自己的女兒。
“我……”劉可可欲辯解,卻話到嘴邊無從辯解。
“全家人找了你大半夜,以為你失蹤了,不管你去了哪兒,不知道給家裏打個電話回來?”一向理智的周一接近咆哮,他難掩的關心讓劉可可濕了眼眶,特別是“家”這個詞彙,讓劉可可覺得,自己分明被周一當成了家人。
劉可可仍不知道說什麼好。
“我最怕找人找不到,你有沒有體嚐過自己找不到人的恐懼心理?有的人找不到,就真的一輩子都找不到了。”周一的聲音裏有哽咽。
是的,周一最怕找不到人,這是劉可可幾個月前就發現的。她剛來這個家不久後,妙妙要和爸爸玩“捉迷藏”的遊戲,她先躲藏起來讓爸爸找她,周一一改往日從容不迫的樣子,翻遍了家裏的大小衣櫃、角落、院子,還是找不到妙妙時,他的恐懼讓劉可可感到驚訝,這分明是個遊戲,周一何至於此?
當時,他聲嘶力竭地喊著:“妙妙,你在哪裏?”聲音裏帶著哭腔。妙妙從廚櫃裏鑽出來,害怕的走到爸爸身邊,小手拉拉爸爸的衣角,回答:“爸爸,妙妙在這裏。”
周一趕緊用手背擦了擦眼睛,使勁摟住妙妙說:“妙妙,以後再也不要嚇爸爸了,永遠不要再和爸爸玩失蹤的遊戲。”
樂佳和妙妙從外麵走進來,妙妙一見劉可可,便撲到了她的懷裏,問:“姑姑,你去了哪裏?”
周一依然陰沉著臉,對樂佳說:“你們先到別的房間去,我來問問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