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回到家到現在的三個小時裏。
吐了七次。最後一次已經沒有東西可以嘔，隻是酸水不停泛上來。我蹲在衛生間的角落，好像全身的骨頭都被抽光，失去了站立的力氣，大口大口喘著氣。
扶著牆壁慢慢站起來，我打開水龍頭，撩起一捧冷水往臉上澆。大腦清醒了一點，我給季韻打了個電話，讓她明天幫我請假，不去學校了。季韻追問“你怎麼了”。我實話實說吐了太多次，胃很不舒服，人都快沒力氣了。
“是不是出什麼事了？”
“沒有啦。”
“說實話。”
“真的沒有啦。”
“我認識你那麼久，你胃那點破事我會不知道？受誰刺激了？淩樂那個混球？”
“……沒……有。”季韻不說話了。
“喂。”對方突然換了個聲音。
“啊？啊？顧……顧玖？”我大腦短路到了幾秒才確信這不是季韻變性的聲音。
“是我。小韻剛跟我一起，”顧玖換了個手接電話，一手牽過季韻往我家走，“你家裏人在家麼。”
“……嗯，老爸出差，老媽加班，就我一人。”
“好。我跟小韻過去。”
“啊？喂——喂——”聽筒裏已經是嘟嘟的忙音，我鬱悶地掛掉，回臥室換了身衣服，整理完淩亂的床鋪，走到客廳。沒過多久門鈴就響了。一打開門，顧玖黑著張臉拉著季韻走進來。
我終坐在他們對麵，六目對視，一時無語。顧玖拿著手機摁下幾個鍵，裏麵傳來熟悉的男聲——
“怎麼了？……不會吧。我隻是告訴她我跟她是開玩笑的……嗯。不喜歡她，對，一點也沒有。那麼玖，因為她的胃病，就要來責怪我的不對嗎？……我不想和你吵，妍今天和我說分手，我沒心情去管別的事，先掛了，拜。”
“知道是誰吧。”
“我知道。”盡量說得波瀾不驚。盡管知道他不喜歡我，但在聽到他親口承認“一點也沒喜歡過”，胸口還是像被撞了一記悶錘，疼得發慌。
“所以，死心吧。別傻了。”顧玖輕輕勸。
“岑岑，”季韻低低開口，“我知道，喜歡一個人值不值得隻有當事人自己懂，隻有你自己才有資格做決定是否堅持下去。但是岑岑，我不想看到你不開心，不想看到你為這樣的男生浪費眼淚。”
我屈起雙腿縮在沙發上，環著膝蓋把頭埋在臂彎裏：“嗯，我會聽你們的話的。不過——”環著膝蓋的手用力得發白，我咬緊了下唇，抬起頭緊緊盯著顧玖，半響停頓，一字一句問出口：“你明明知道夏野喜歡的路婭和我長得一模一樣，為什麼不早告訴我？”
顧玖不說話了。一向難不倒的顧玖也會有沉默的時候？季韻攪著衣角：“岑岑，玖他一定不是故意的啊，一定不是！”我看著她一臉急著要聲辯的神色，說不出話來。
“小岑，”顧玖終於開口，“我不告訴你是因為——”
“別說了。”我打斷他，“我知道你不是故意的，一定有原因。我相信你。”
“呃？”顧玖沒反應過來。
“我隻不過是，”我縮了縮身子看著他們年輕的臉龐，那麼般配，“想要幸福。”
“想和你們一樣幸福。”我輕聲補充，“好了，時間不早了，你們回去吧。”
顧玖和季韻知道我的脾氣，也沒有多說，站起來向門口走。
“你會幸福的。”顧玖拉緊季韻的手打開門時突然說，“會比我們更幸福。相信我。”他對我這麼說完，輕輕關上了大門。
我不得不承認他的話有種神奇的安定人心的力量，果然是我最好的兄弟，韻韻啊。你和他一起，我就放心了。有你們好好幸福著，我就開心了。啊呸呸呸……怎麼想得和交待後事一樣？我甩甩腦袋這樣想著，心情好了許多。手邊的手機不知道什麼時候沒電了，我從沙發上下來，把充電器接上，開機——
“叮。”新信息來自“淩樂”。
胸口揪緊。我點開信息：“你沒事吧？”
“沒事。你沒事吧？”我回過去。發完卻後悔了，他並沒有和我說他和女朋友分手了啊！靠！
淩樂看著麥小岑發來的那句“你沒事吧？”覺得莫名其妙。
“我沒什麼事阿。”回完突然想起顧玖和自己打過的電話，這才反應過來，淩樂小聲咒罵了句“該死”，又發了一條“你是不是又知道什麼了？”
我看了看淩樂回過來的信息，苦笑著刪掉，懶得再去理。問我知道什麼了？我什麼都知道阿。嗬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