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列車前方即將到站——紹興站。請要下車的乘客提前準備好行李物品，請從列車行駛方向的左門下車。本站停留5分鍾，請非本站下車的乘客不要在車外逗留太久。列車前方即將到站——紹興站……”
季韻收回望著窗外的視線，起身去車內的洗手間用水拍了一把臉。看著鏡中眼眶泛紅的那個自己，季韻抿緊了唇。就這麼原地僵立幾秒，然後決然轉頭迅速地走出洗手間。
顧玖。我不會讓自己這麼失去你的。
出站的洶湧人流裏，季韻費力地拖著行李箱前行，終於挪步到一個小賣部前：“老板，我打個電話。”
“喏，在那，自己拿。長途加倍收費阿。”老板頭也不抬叼著根煙繼續看著手裏的報紙。
季韻不敢用自己的號碼打給顧玖。萬一被拒接呢。如果是陌生的電話，至少不會馬上一看到就被切掉吧。雖然顧玖可能根本不記得自己的號碼。季韻看著那個有些舊的公用電話，深呼吸鼓起勇氣一把抓了起來，迅速按完一串號碼，生怕下手再晚一點勇氣就沒有了。
“嘟——嘟——”直到電話那頭的忙音響起來，季韻才驚恐地想起，自己一點說辭都沒有想好！怎麼辦，怎麼辦怎麼辦？
“嘟——喂？”
上一秒還在焦慮思考說辭的女生直接愣在了當場。
“喂？”對方還在詢問，語氣多了一絲鬱悶的味道，“怎麼今天陌生電話這麼多。喂？誰呀？”
季韻張了張唇，隻覺得口幹舌燥，甚至連一個單音都發不出來。
“喂？有人在嗎？沒有人我可掛了？”對方語氣開始明顯地不耐煩了，“有人嗎？”
“快……快遞，有顧先生的快遞，但是我們需要重新核對一遍地址。”季韻心裏腹誹，這是什麼爛借口，卻也隻能強壓著嗓音努力止住顫抖，“請問貴地址是豪情灣望月城A棟1035嗎？”她本想隨便報一個地址，卻情急之下把顧玖從前的地址報了出來。
“……”電話那頭沉默了片刻，“你們搞錯了，那是顧玖以前的地址。現在的地址是望江春苑103，你走進這邊小區以後右手邊第三棟別墅就是了，不難找，實在找不到就放在門口保安處吧。”
“好……好的。”
直到電話恢複忙音，季韻仍舊沒從巨大的打擊中緩過勁。
女生。顧玖的電話是個女生。顧玖的住址她知道，或者說顧玖房子裏的女主人就是她。顧玖呢，顧玖為什麼沒有接電話。他們真的……在一起嗎。季韻放回電話聽筒，手仍舊止不住發抖。無處借力卻又非常想要狠狠抓住什麼東西發泄一場。握著聽筒的手不自覺地收緊，直至老舊的聽筒發出脆弱的哢嚓聲都不自知。
“小姑娘？小姑娘！送個快遞也不用這麼大的火啊！電話要被你弄壞了！”老板氣急敗壞的聲音將她迅速拉回現實，“10塊錢！付完趕緊走人！”
“……對不起啊！對不起，可是我才說了沒幾句……”季韻弱弱辯解著。
“要是被你按壞了怎麼辦！10塊算少了，看你長得這麼漂亮不會人品那麼差要賴賬吧！”老板仍舊怒不可遏。
“對不起對不起，”季韻趕緊掏出10元遞過去，“您消消氣。謝謝您的電話。”一麵道歉一麵迅速撤離案發現場。
可是……自己現在該去哪裏？
站在人潮擁擠的車站廣場上，季韻頭一次失去了方向感。從小到大，不管是自己一個人也好，有顧玖在身邊也好，哪怕就在撥通那個電話之前。季韻再難過不理智，也會有個冷靜的方向。而那種冷靜，終於在聽到電話那頭輕描淡寫的女聲後轟然坍塌。
也許自己這樣跑來找他，根本就是瘋了。季韻自嘲地想，我怎麼會讓自己做出這麼不冷靜的傻逼行為。心髒像被千刀萬剮然後生生剜去一樣痛，女生抬手揉了揉發紅的眼眶，手指傳來濕潤的觸感。她知道，自己終究還是沒忍住這種絕望的情緒。既然這樣。季韻狠狠擦了一把眼淚伸出手，那就死得更徹底點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