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連那個與他甚為相投,說話還比較說得來的千夫長李興,卻不幸被火炮的轟鳴聲給震暈了,正躺倒在邵武城的城牆下等著死神的大駕光臨。
剛開始還一個勁地表白要與邵武共生死的統軍萬戶劉向東,就在我們進攻時候,當我們的第二輪火炮炮彈飛泄而來,朝著邵武城頭落下後,劉向東就不見了蹤影。
如果我們的估計不錯的話,劉向東是很早就跟著亂兵逃亡出城,也有可能是著急地趕往福州北燕軍行營裏報信去了。
說起來,寧國忠大人隻是文官出身的身份,他根本就沒有經曆過戰場的一刀一槍地搏命,他也根本不會指揮部隊,更不用說自己前去仗。
另外,至於寧大人的妻弟黃天化,隻可惜的是他的功夫隻表現在他們嘴巴上麵了,如果他在戰場上的表現,能如他在嘴巴裏所喊得那些高腔一樣勇敢的話,他老人家也不至於連穿在身上的盔甲都扔了,一張滿是油汗的臉上,還別出心裁地抹滿了黑灰,假扮成一個逃難的難民……
原本頗為堅固的城門,卻在猛然之間,被一大群的士卒們轟地一聲推開,邵武城宣布告破。我們火炮營的炮擊聲嘎然而止,激昂的鼓點開始密集地響起,開始對邵武發起總攻的命令了。
“有種的弟兄們,都緊跟著我,前去殺敵立功,”投效軍千夫長張元,口中大聲地呐喊著,他緊緊地催動跨下的戰馬,奮力衝向城外的山坡。
城外,山風正起,悠然的山風從他耳邊吹過。這種光景簡直是太熟悉了,這讓他又想起了,在當年他也曾經是縱橫江湖,終日裏帶領著一群悍不畏死的弟兄們,頑強地與大齊國的官兵對抗的日子。
那些日子,才是活得最真實的自己,大口吃肉,大碗喝酒,豪氣和膽氣倍增,他覺得那個時候的自己活得是相當的精彩……
這是投效軍千夫長張元,在邵武城破之日,一生當中的最後的印記了。
他覺得自己的眼前,仿佛是一片白光閃過,他與身後那些緊緊跟隨的親信騎兵,就如同一排排被收割的莊稼一般,從馬上直接倒了下去。
跨下的戰馬還在嘶鳴著,鮮紅的血還在噝噝地從馬脖子上噴出,就如同一股美麗的噴泉水一般,在夕陽的落暉之下,很是悲壯和詭異。
張元身後那些騎兵,連忙從中途反轉馬頭,準備逃回邵武城。不過,這群騎兵很快地就相當絕望了。當他們不顧生死地冒著滿天飛的箭支,奮力地衝到邵武城的城牆邊,卻發現城門早已經關了。
任憑他們聲嘶力竭地喊破了嗓子,龜縮在城裏的士卒們,沒有任何人會對他們的嘶喊表示回應。負責整個邵武防守事宜的大都督寧國忠,他為了保全自己的一已性命,早就已經棄城而逃……
“他媽的,這群沒用孬種,”這群明知沒有了活路的騎兵,憤憤地抽出寬大的砍刀來,他們都氣憤地將砍刀砸在緊緊關閉的城牆大門上。
轉頭看看背後,那些騎兵們驚恐地發現,身後是一大隊黑壓壓的人群,原來是已經排好隊列,準備強行攻城的百勝軍將士。無奈之下,他們隻得恨恨地跳下了戰馬,極為不甘心地選擇了舉起雙手,跪在了入城的路邊,他們投降了。
無言的邵武城,再一次被人強行攻陷了。這是一個離奇的記錄,這是它在短短的三年時間內,這也是它第四次被攻擊下陷落了。
在天色漸漸暗黑起來的邵武城樓上,靜默無言的城頭上,也就隻有那尊已經被戰火的硝煙,徹底地熏變了顏色的螭吻。
它隻是在夜色的寒風中,冷冷地注視著那一而還沒有飄揚多久的北燕大纛落下,金黃色的大齊旗幟,上麵有鮮明的百勝軍字樣的大旗,再次在邵武城頭飄揚。
其實在這人命賤過動物的亂世當中,沒有看穿曆史前景的能力,誰也看不清這古老的邵武城,今後還可能會要麵臨怎樣的命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