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異世重生(1 / 2)

乍暖還寒的早春季節,柳絲輕揚,春雨綿綿,曉色迷蒙。

天朝京郊外的一個院子裏,從卯時起,便有一群孩子在班主的監督下,拿頂、喊噪、踢腿、下腰、跑圓場、練台步,忙得是不亦樂乎。這是桑家戲班在開始練功了。

伴隨著孩子們練功的聲音,是纏綿婉轉、柔漫悠遠的依依呀呀聲。

“花飛時雨殘,簾卷處春寒。夕陽樓上望長安,灑西風淚眼。幾時睚徹淒惶限?幾時盼得南來雁?幾番和月憑闌幹!多情人未還……”

俗話說“拉弓靠膀子,唱戲靠嗓子”,這一段傾訴閨怨的曲子經由那甜美的嗓子一唱,高音不吵不噪,低音婉轉迂回,若斷若續,實是動人。

一個六旬老者正站在一間廂房旁邊的一顆大榆樹下,他眯縫著眼,右手手指跟隨著唱詞輕輕叩打著左手手背,極為陶醉的樣子。

“師父,梅生師弟的唱功,當真是越來越好了!”站在老者身後的,是一位二十多歲的年輕男子。他的嗓音也很特別,寬亮渾厚,如陳年老酒一般雄渾醇美。身著青色竹布長衫的他,眉眼兒清秀中透出幾分儒雅莊重,顯是一個難得一見的美男子。

老者聞言,手撚灰白短須,微笑著點點頭:“菊生,你們師兄弟三人都是我們桑家班的頂梁柱,師父希望桑家班在你們手上,會變得更加紅火。”

被稱作菊生的男子麵容一肅:“放心吧,師父,我們一定不會辜負您的期望的。”

話未落音,就聽見不遠處一個大嗓門兒鬧將起來:“桃生你個壞小子,又開始偷懶了是嗎,看我不抽掉你那根懶筋!”

一邊說著,一邊傳來了一個小子大喚“哎喲”的聲音。

榆樹下的兩人麵麵相覷,俱是搖搖頭,露出了啼笑皆非的神色。

“菊生,還是你過去吧。這群壞小子,知道蓮生心軟,不會下重手,故意在使壞呢!”老者吩咐道。

菊生點點頭。

身為桑家戲班大師兄的蓮生,雖然生得五大三粗,卻心思憨直柔軟。監督戲班的孩子們練功時,常有些調皮鬼摸清了他的脾性之後,故意在他麵前偷懶耍滑。蓮生生氣的時候,也是雷聲大雨點小,教訓孩子們的板子揚得很高,落下來時卻沒什麼勁兒,是以孩子們都不大怕他。

菊生是桑家班的二師兄,他麵相溫柔,卻是外柔內剛。他在督促這群孩子練功的時候,對付調皮鬼的辦法便是“打通堂”,一個人淘氣全班跟著挨打,也就是全班的孩子們都得趴在板凳上挨竹板。有些孩子被打得走不動了,該練功的時候還要練,該拿鼎的時候還要拿,沒有專門休息養傷的時間,所以孩子們都很怕他。隻要他一到場,那群小家夥便全都服服帖帖的。

果然,菊生剛到院子裏,眼尖的孩子們瞟見了他,再也不敢吱聲了,一板一眼地練得很是用功。

濃眉大眼的蓮生摸了摸自己的頭,憨憨地笑道:“菊生師弟,你來啦!”

菊生眉也沒抬,輕輕嗯了一聲。瞅見蓮生的尷尬神色,輕咳一聲:“師兄,你先休息一會兒吧!”

蓮生如釋重負地點點頭,緩緩朝自己的房間走去。

經過一間廂房時,門開了,一麵白色的手巾直直衝向他的麵門。緊接著,一個清脆甜美的聲音從房內傳出:“大師兄,擦擦汗!”

蓮生伸手利落地接過手巾,大手胡亂地在臉上抹了幾下:“謝謝你,梅生師弟。”

“哧——”地一聲輕笑,一個身著白色竹布長衫的身影翩然而出。這是一個二十來歲的年輕人,他細長的眉眼兒微微上挑,薄薄的嘴唇鮮豔妖冶,舉手投足之間更是帶了十分的風流嫵媚。

“大師兄,又被二師兄趕走啦!”被喚作梅生的男人以手掩唇,衝蓮生飛了一個媚眼兒。

蓮生嗬嗬笑著,將手巾遞給梅生。

梅生笑著接過手巾,然後隨手朝榆樹上一扔。

“哎呦”一聲大叫,緊接著“噗通”一聲,從榆樹上掉下來一個黑乎乎的東西。

這一下,站在廂房邊的兩個人都被嚇了一跳。反應過來之後,兩人同時往榆樹下跑去。

樹底下,潮濕泥濘的地麵上,是一個身形瘦小的小人兒。此刻,小人兒正趴伏在那裏,一動也不動。

梅生蹲下身子,發現一脈細長的紅線從小人兒的身旁緩緩流出,他驚叫起來:“血,大師兄!”

———————————————————————

天終於放晴了。

臨近傍晚的時候,桑班主收到了帖子,說是城裏有個官家想請桑家戲班去他府裏唱幾天的戲。前一段時間陰雨綿綿,桑家戲班幾乎沒有接到什麼生意,桑班主的臉一天到晚都是黑著的。眼下接到了一筆大生意,桑班主的臉也馬上由陰轉晴。他快步走到廚房裏,連聲吩咐李嫂子晚飯加一個菜。

李嫂子是琴師李吾的娘子,她是個很能幹的婦人,桑家戲班大大小小三十多號人的夥食全是她一個人張羅。此時聽了班主的話,李嫂子馬上意識到戲班接到大生意了,她的手下也更加利索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