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嶽,華陰,總督府。
這個藕花盛開,荷香處處的下午總督府迎來了久違的客人。
西門烈站在門前看著一身風塵的人,頗為沒好氣,“你終於來了。”
“西門弟弟。”看著眼前許久不見的親人,靳旋璣笑了笑。
隻是這個略帶溫馨的笑容卻讓西門烈有一刹那的恍惚,他何曾聽過靳旋璣用這般正經懷念的語氣喚過他們。眼睜睜地看著他小心翼翼地從車上抱下來一人,頓時已明白了個大概,又瞄到遠處浩浩蕩蕩的人群,劍眉皺起視線又回到靳旋璣身上,四目相對,兩人互不退讓。
“你就不能低調點嗎……”
靳旋璣隻是抱緊了懷中人,平靜的音調有著細不可察的顫抖,“她快不行了。”
隨意瞄了眼,自然也知道她到了極限,無奈之下西門烈也隻好挫敗地按上額角,吩咐下人把他帶入府,頭痛欲裂地對上那群群情洶湧的武林人士。
跟著下人來到一處廂房,有些意外地看著滿屋子同袍,“你們都在?”
眾人隻是專注著他懷中的人,沒半個回答。
靳旋璣也沒時間去驚訝,隻是抱著笑語徑直走到飛鳥麵前,鄭重道,“飛鳥妹妹,請你救她。”
飛鳥怔了一下,很快反應過來讓他把人送進內室。
門扉擋住了他焦急的視線,他下意識地握住了拳,想到身後的一屋子兄弟妹,他深吸一口氣回過頭迎接有誌一同的灼熱目光,靳旋璣知道他們在等他解釋,可他現在真的是無從說起,隻好勉強笑了笑,“迷迭,恭喜了。”
迷迭淺笑地頷首致謝,戚適意此時卻帶著哭音喚道,“靳哥哥……”才年多不見,他竟變得這樣憔悴,連她熟悉的笑容都不見了,心一酸,眼淚就那麼不受控製地掉了下來。惹得東方朔連忙貢獻衣袖,百忙中抽空狠瞪了肇事者一眼,“看你現在像個什麼樣子?!”
靳旋璣苦笑,來不及答話門口又逆光走進來一人接道,“像什麼?過街老鼠唄。”
“西門弟弟,你別說得這麼難聽好不好。”靳旋璣頗為無奈,怎麼在他們這些兄弟麵前他就是沒有半點威嚴。
北堂傲冷哼,西門烈更是一肚子火就要招呼過去,被自家妻子眼疾手快地扯了過去,硬塞過一杯茶,倒是南宮徹涼涼地說,“不是也快了。”“盟主?吃力不討好的活,也隻有你傻頭傻腦的當個寶,這不,出了個什麼事就成了眾矢之的。”
被他們一陣挖苦,靳旋璣除了苦笑還是苦笑,現在他一顆心全係在門內的人身上,其他的什麼事實在沒心思去想。
“說句話呀,啞巴了。”受不得他這死氣沉沉的樣子,裏頭那個還沒怎麼樣呢,他這一個就先死了一半,東方朔氣上心頭毒舌本性不改。
“靳哥哥,你別這樣,我們好擔心呀。”適意倚在東方朔懷裏,淚痕猶新的小臉上寫滿擔憂。
靳旋璣笑了笑,“我沒事,隻是有點累了。”
他自說得平淡,卻無異在眾人心中投下了一塊大石。他說累?這個樂天脫線的大孩子竟然也會有喊累的一天?
有小廝走了過來,然室內詭異的氣氛讓他卻步,在門外兀自躊躇,西門烈疲憊地揚聲問,“怎麼了?”
“大少爺,”小廝如獲特赦,站在門邊躬身道,“二少爺說他應付不了,還得請您去一趟。”
西門烈眉頭瞬間成了一個川字,有些煩燥,“就這麼幾號人他都擋不住,吃什麼長大的。”
“呃……”小廝吱唔了一會,覺得有必要為二少他們正名,“不是幾號,而是又來了兩撥,現在武場已經快裝不下了。”
什麼?西門烈下意識又瞪了靳旋璣一眼,然而卻看到他專注地望著內室,神情不悲不喜,午後的陽光仿佛在他身上披了一層輕煙,整個人看起來多了一絲朦朧茫然。沒由來的,西門烈的心擰了一下,突然想到如果今天換成迷迭……不,他想不下去……他真切地感覺到了靳旋璣心底的痛,他們以為他總是大大咧咧,雖然善良心軟悲天憫人,卻永遠不會有人能傷到他,因為他不是一個自私的人,沒有欲望又有誰能找到他的軟肋。可如今他卻動心了,然而這份心意有沒有回報卻還是個未知數,且不說較場上聲勢浩大的討伐,就是能不能活過來都不得而知。
一個厚實的大掌按上他的肩膀,“讓他們再擋一會。”
側過頭看著東方朔堅定的眼神,西門烈默默點頭吩咐小廝先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