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徹沒辦法,不得不在秋收開始之前就跟內史還有少府這兩個衙門打好招呼。
因為,這馬上就是九月了,九月過去,這一年就結束了。
跟大天朝差不多,每到年底,漢室各衙門就會開始突擊花錢、突擊辦事。
天朝的衙門突擊花錢是為了花光預算,省得來年預算撥款不夠。
現在漢室的衙門也差不多是這麼一個原因。
但,漢室衙門倒不是為了向上頭伸手要預算。
而是,漢室衙門的各項日常支出和薪水的發放,是從賦稅裏抽的。
根據劉邦定下的規矩,漢室朝廷所有衙門上到丞相府,下到地方的縣衙,一切支出都應該‘量出而入’。
簡單的來說,就是上一年你這個衙門花了多少錢,下一年你能攤牌下去的雜稅啊徭役什麼的就是在這個框架裏。
這個問題呢,一時半會也解釋不清楚。
簡單的用一句話概括。大概就是,每個郡縣每年衙門的修繕,道路的整飭。水利設施的維護還有衙役和差役的薪水,朝廷是不負責的,由地方官員自行解決。
所謂自行解決,當然就是征稅、徭役什麼的了。
譬如說,漢律規定,芻槁稅的一部分可以算做地方衙門的收入不用上繳中央。
而顯而易見,假如你今年花錢花少了。那明年這部分抵扣和留存什麼的也就相對的減少了。
官僚們怎麼會允許出現這種錯誤?
加之每年朝廷都會在每年歲首的十月進行考績。
於是,跟大天朝一樣,每到年底。漢室各個衙門,包括三公九卿,都會開始突擊花錢,突擊辦事。
反正。一句話。就是死,也不能讓來年衙門的日子變壞!
更加不能讓自己的官帽有危險。
這是官僚的本質決定,不由個人意誌而轉變。
“回稟殿下,少府那邊的倉庫和地方都已經騰出來了,另外,還有牛車三百輛、馬車兩百輛,也已經準備好了,至於內史衙門那邊。也都安排好了,由備盜賊都尉劇孟率領內史司曹的衙役從旁協助!”王道低頭答道。
少府跟內史這麼積極配合。當然不全是看在劉徹這個太子的麵子上了。
劉徹隻是一個太子,麵子還沒大到讓這兩個龐然大物這麼積極的全心全意的協助。
而是這事情對他們有好處,突擊花錢,突擊辦事嘛……
劉徹這麼一弄,就等於給這兩個衙門背鍋了。
萬一考績的時候,差那麼一點,劉徹閉著眼睛都能猜到他們會把責任往他這個太子身上推。
但是沒辦法,想要馬兒跑,怎麼能還不給馬吃草?
“孤知道了……”劉徹點點頭,這個問題他自然是早有心理準備的。
“傳孤的命令!”劉徹站起來:“讓關中七十五縣以及長安九市的‘擅權’三日後來孤的思賢苑一會,孤要與民同樂!”
“諾!”王道點點頭。
漢室太子,常常都會在自己的宮苑中招待關中甚至關東的地方豪傑與名流。
這屬於太子的日常活動,基本上不會讓人太過注意。
但是,劉徹自打回了長安後,一直就在調閱少府衙門的文檔和內史衙門、丞相府、禦史大夫衙門的記載。
從枯燥的文檔中,劉徹對平賈製度更加深入的了解。
根據少府的記載:諸司市常以四時中月實定所掌,為物上、中、下之賈,各自用為其市平,毋拘它所。眾民賣買五穀、布帛、絲綿之物,周於民用而不讎者、均官有以考檢厥實,用其本賈取之,毋令折錢。萬物昂貴,過平一錢,則以平賈賣與民。其賈氐賤減平者,聽民自相與市,以防貴庾者。
這麼看的話,平賈製度似乎是一個物價的自我調節機製。
但實質上,這個製度比想象中複雜的多。
因為,許多交易實際上本非是錢貨的交易。
農民出售或者購買的東西,也並非是完全拿錢的。
打個比方,某農民挑著一百石粟米來到集市。
其實,他並不是想把這一百石粟米變成錢,而是來購物的。
這樣一來,他首先得先把米賣給米店,然後再拿錢去購買自己所需要的東西。
但是,大多數農民大字不識一個,這麼複雜的流程,他們通常懶得去走。
於是,這個農民是直接挑著米到他所想買的東西的店鋪購物的……
那他的米跟他所購買的商品之間的價值衡量,就需要一個裁決者。
而這個裁決者通常就是該市集的‘擅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