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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徹抵達章武候侯府時,正是華燈初上之時。
章武候竇廣國最近數年,迷戀上了求仙問道,靜養修仙,因此,章武候侯府,被遷移到了長安城戚裏的一個偏僻角落。
侯府四周,栽滿了鬆柏,道路兩側,更是種上了許多蘭花。
雖然還是冬天,萬物枯寂。
但,侯府被隱隱綽綽的鬆柏圍繞,遠遠看著,確實有那麼一絲仙家的味道。
劉徹剛下車,早在門口迎接的竇廣國長子竇信就立即迎上前來,拜道:“臣信奉父命恭迎家上駕臨,伏維家上金安!”
“大人快快請起……”劉徹連忙扶起竇信,滿臉笑容的道:“都是一家人,何必多禮?”
竇信看上去有些呆板,他唯唯諾諾的應了一聲,哪裏敢把劉徹的客套話當真,低著頭道:“家上,請,臣父在正廳等候!”
劉徹點點頭,嘴上卻道:“豈敢勞長者等候,實孤之過也!”
“當得!當得!”竇信陪著笑,將劉徹請入侯府。
這次劉徹過來前,章武候府就已經知道,太子過來是做什麼的了。
似這種事情,劉徹也不會傻到搞什麼忽然襲擊,自然是讓王道報備過了的。
進了章武候府,來到正廳,劉徹就見到,當代的章武候竇廣國,坐在上首的位子上,閉目養神,嘴裏喃喃念著些不知道是什麼內容的東西。
自從當年,競爭丞相大位失敗後。這位君侯,就徹底放棄了在政治上的努力,轉而潛心修仙。學起了留候當年的架勢,很少過問政事。
但沒有人敢忽視這位君侯在先帝、太後以及當今天子麵前的影響力。
毫不誇張的說,章武候一句話甚至就能決定政策的走向。
劉徹理了理自己的衣冠,上前,以晚輩的禮節,拜道:“小子徹恭問舅祖父大人安!”
竇廣國聞言,微微睜開眼睛。輕聲道:“太子來了啊……”
他的聲音不算大,但相當清澈,隻是他大概還沒從修仙的節奏裏走出來。因此,腔調有些怪,讓人聽著感覺有些別扭。
劉徹連忙躬身道:“小子星夜前來,打擾舅祖父清修。罪過。罪過!”
竇廣國嗬嗬一笑,站起身來,一揮衣袍,道:“談不上打擾,隻是,臣近年潛心清修,不再過問俗事,因此。太子若是有事,可與臣子信商議。臣一概沒有異議!”
劉徹聞言,立即就知道,竇廣國心裏麵估計有些不滿。
想想也對,竇家本就人丁稀薄。
竇太後攏共就兩個兄弟。
長兄竇長君命不好,沒享多少年福就死了,隻留下一個兒子竇彭祖。
幼弟章武候竇廣國,早年與竇太後失散,直到竇太後當了皇後,才得以團聚,吃盡了苦頭,而且,子女也生的不多,一共就兩子三女。
其他像什麼竇嬰啊,竇全啊等等,其實都是些旁支。
但即使算上這些旁支,整個竇家,成年男丁也不過十來人。
劉徹跑過來,要為自己的臣子出氣,要商量協商對付其中一個。
竇廣國心裏要能高興才怪!
想想前世竇嬰捅了那麼大一個簍子,竇太後後來都能原諒,還將之扶到丞相之位,劉徹大概就能猜出竇廣國心裏的想法。
對於這個時代的人來說,宗族,大於天。
好在,這個時代,連公羊派都還不曾真正成為主流,提倡親親相隱的穀梁派,自然還在玩泥巴。
這個事情,若是換到成帝元帝時期,劉徹休想如此輕鬆!
隻是,這老人家發脾氣了,自然是要哄的。
劉徹滿臉堆笑,攙扶著竇廣國,陪著小心,道:“舅祖父大人言重了……這江山社稷,也有您的一份心血在裏邊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