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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徹非常勉強非常勉強的按捺住自己想要罵街的衝動。
他站起冷冷的對公孫昆邪道:“大鴻臚是否忘了,朕去歲已與匈奴單於簽訂了盟約?長城之外,弓獵之民,單於所治,盟約既定,匈奴單於不叛約,朕亦不背誓言!”
公孫昆邪聞言隻感覺背上冷汗都冒了出來。
公孫昆邪一直以來都想跳出大鴻臚的這個大坑。
哪怕是下到地方去做郡守都好!
特別是今歲新年大朝儀後,公孫昆邪的這個想法就愈發強烈和急迫起來。
漢室目前的政治格局和未來的發展趨勢裏,公孫昆邪發現,大鴻臚的地位在可見的未來會不斷降低,甚至哪一天大鴻臚這個如今的九卿墮落到連朝臣的資格都很勉強的地步,公孫昆邪也不會奇怪。
因為當今天子壓根就不覺得大鴻臚有何重要性可要。
可要跳出大鴻臚這個大坑,公孫昆邪發現不會那麼簡單的事情。
依照漢製,九卿級別的臣子,在一般情況下,不會被貶斥。
除非犯下了欺君、矯詔乃至於謀逆一類的大罪,在正常情況下,九卿貪汙受賄被人檢舉,最糟糕的下場,也頂多是以病免老。
至於其他罪過?
將相不辱的傳統下,甚至會有人幫著擦屁股,維護九卿大臣的聲望。
譬如前丞相故廷尉張歐,在廷尉位子上幹了三年,啥事沒幹,甚至把所有的事務都推給廷尉監、廷尉丞乃至於下麵的司曹令吏。
換了前朝秦代,張歐屬於瀆職,就算不砍掉腦袋,也要貶斥為庶民。
但在漢室,張歐屁事沒有,甚至過一把丞相癮,假如不是新君即位,恐怕,他都還會依然是丞相!
換句話說,想靠著消極怠工擺脫大鴻臚這個坑,是不可能的。
至於故意犯罪,甚至幹出些讓皇帝忍無可忍,不得不幹涉的事情來,公孫昆邪還沒蠢到那個地步。
於是,公孫昆邪就隻剩下了立功這一條路可走。
但大鴻臚如今就是個空架子,最大的權柄無非就是在東方的真番、馬韓,以及南方三越朝長安時充當引路人和讚禮官。
除此之外,就隻有一個勾通四夷,與諸國聯絡的權力。
而正是這個看似可有可無的權力,讓公孫昆邪從故紙堆發現了匈奴的東胡王居然一直在跟長安眉來眼去,相互通信。
這就讓公孫昆邪產生了一個大膽的念頭如今新君剛剛登基,國家朝政手尾都沒弄清楚,估計也弄不明白這些事情。
再者,就是先帝,恐怕也對此不知情。
因為公孫昆邪發現,這位匈奴東胡王最後一次與漢室天子通信,還是八年前的太宗孝文皇帝時期。
這個念頭一出現,公孫昆邪就再也按捺不住了。
他嚐試性的寫了封信給東胡王,幾天前,公孫昆邪就收到了對方的回信,回信裏,東胡王自然是恭賀了一番漢天子登基,說了一堆好話。
其中就有類似陛下登基,外臣如蒙聖音,恨不能入長安以朝聖天子一類客套話。
而公孫昆邪看到這句話和後麵的許多露骨的馬屁話後,卻是精神為之一振。
在公孫昆邪看來,這真是上天恩賜給他的大好機會!
反正,現在還知道東胡王與漢室有聯絡的,恐怕也就寥寥數人。
而當今天子,年輕氣盛,甚至在去年一怒興兵,滅亡了存在五十多年的衛滿朝鮮。
如今,又有了一個能收複夷狄,感化叛臣的機會。
公孫昆邪覺得,年少輕狂的天子,恐怕不會考慮征求他人的意見,直接就準了。
而在漢室,天子出口成憲,言出法隨。
哪怕之後知道了其中內幕,為了臉麵,捏著鼻子也會認下來。
此事,公孫昆邪考慮過無數次。
推演過無數次。
在公孫昆邪看來,此事即便不成,他也沒有任何責任,哪怕被人揭穿了其中的內幕,他也可以借口其中內幕,臣全然不知,再有漢室將相不辱的傳統這個護身符,他最差的結果,也不過是被斥責一番。
而一旦成功,收益之大,足可受用終生。
甚至,未來還可以憑此功勞出任三公之一,也未可知!